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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2 09:35:53 作者: 寫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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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頂本來已經有些犯困了, 這會兒就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頓時睡意全消。閱讀

  連山君從頭到尾都活著, 經脈寸斷血流干, 過幾頁又活蹦亂跳,倒是用不著操心,但是門派前去法會的六十多人傷亡慘重, 只有十來人生還, 那些同門是確確實實死了。

  身為爐子,她對死亡沒有生靈那種刻入骨髓的恐懼, 但她明白死是怎麼回事, 不希望同門罹難。

  小頂也顧不上沐浴了, 跑出浴堂, 回到房中, 對著牆洞喚道:「師尊——」

  蘇毓聽她氣喘吁吁, 轉過身,微微蹙眉:「明日一早便要啟程,不早些就寢, 還在做什麼?」

  小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來天機不可泄露, 二來書上什麼都沒說, 就算她想提醒師父當心, 也沒有頭緒。

  她想了想道:「師尊,我們能不能, 不去十洲法會?」

  蘇毓挑了挑眉:「為何?

  你不是很想去麼?」

  第一次出遠門, 傻徒弟嘴上雖不說, 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連跑調歪歌都比以往哼得多了。

  小頂抿抿唇, 避而不答:「不能不去嗎?」

  蘇毓:「你若是實在不願去便罷了。」

  「不是我。」

  小頂道。

  蘇毓越發莫名:「你想讓為師也留下?」

  徒弟真是慣不得,這不,越來越粘人了,寸步都離不得他,蘇毓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不過倒也不是不行,換師兄去,他坐鎮派中也無妨,法會之年通常是多事之秋,留下的未必比前去法會的安全。

  正思忖著,只聽傻徒弟道:「所有人都不去,不行嗎?」

  蘇毓一怔,皺起眉:「為何?

  可是聽說了什麼?」

  「我聽說……法會很危險,」小頂冥思苦想,「容易受傷,沒準還會死。」

  蘇毓輕嗤一聲:「有為師在,怕什麼。」

  難道他連個傻徒弟都護不住?

  小頂還是竭力掙扎:「非去不可嗎?」

  蘇毓捏了捏眉心,耐著性子向徒弟解釋法會的意義。

  十洲法會一甲子一度,是修道界最重要的盛會,不但關係到門派的名譽地位,在法會上勝出也有切實的好處。

  法會創立於一千多年前,由當時九大宗門的宗主聯合十位散修大能共同創辦。

  為此十九位大能每人付出了一件秘寶,或者是上古法器,或者是稀世罕見的靈藥,亦或是橫掃千軍的功法劍譜,供出席法會者競逐。

  這些秘寶封存在法會密塔中,一甲子開一次,獲勝者便可入塔選一樣寶物帶走。

  那是一個群星閃耀、大能輩出的時代,每一件秘寶拿出來,都足以讓世人瞠目結舌。

  曾經有一屆法會,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陰差陽錯撿了漏,一時聲名鵲起,其後更是憑藉秘寶在修仙界占據一席之地,躋身二流之列——這便是金甲門。

  此外,各大宗門每一屆都會往獎池裡投入各種珍貴法器和天材地寶,每一輪勝出者都可獲得額外的獎賞。


  小頂好奇道:「我們歸藏有人進過塔嗎?」

  「有,」蘇毓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六十年前勝出入塔的是蔣寒秋。」

  「哇!」

  小頂感嘆,「大師姐真厲害!師尊沒得過嗎?」

  蘇毓禁不住抬了抬下頜:「只有金丹期到元嬰期的修士能競逐,為師尚未來得及參加,一不小心化神了。」

  小頂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惋惜道:「師尊可真是,也太不小心了。」

  蘇毓:「……」

  她又放軟了聲氣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興許去了也不能得勝的。」

  蘇毓瞬間不想搭理她,冷聲道:「睡吧,明日起不來,翼舟可不會等你。」

  小頂暗暗嘆了口氣,自家門派從上到下都摳門,這麼好的斂財機會是不可能錯過的。

  她思索片刻道:「師尊,我想去靈藥庫。」

  蘇毓:「大半夜的做什麼?

  還沒吃夠?」

  近來就沒見她停過嘴。

  「突然想起來,想再買點帶在路上吃。」

  蘇毓撫了撫額角:「叫大淵獻陪你去。」

  小頂和阿亥去了靈藥庫,把存下的一大半靈石都換了藥材,邊吃邊往乾坤袋裡塞,忙活了大半夜。

  除了療傷藥之外,她還挑了許多益智補腦的的藥材——她的腦袋瓜實在有些不夠用。

  可惜師父只讓她去最外面的兩個庫,裡面的庫里有許多魔藥禁藥,卻是她接觸不到的了。

  離開靈藥庫時,天空已經泛出青灰色,她回房運氣打坐,破天荒地一晚沒睡。

  翌日清晨,她便騎著大紅雞前往大昭峰。

  旅途兇險,她本來不太想帶兒子,但把它一個孩子留下,她又不放心,躊躇再三還是決定帶在身邊,若是遭遇不測,就把它吃進肚子裡吧。

  大嘰嘰有一肚子的牢騷,邊飛邊道:「你們歸藏的事嘰,和我有什麼關係嘰,我不去嘰……」

  小頂:「別人都帶紙鶴,掌門說了,你也是門派財物。」

  大嘰嘰:「……」老狐狸也叫那龜孫子帶壞了嘰。

  到得大昭峰頂,弟子們差不多都到齊了,雲坪上停著一艘巨大的五層樓船,足有三十來丈長,兩翼自船舷伸出,上下擺動,樓船便隨之緩緩起伏,垂蔭布影,猶如傳說中的神鳥大鵬。

  這種翼舟既可以在雲端飛翔,到了海上便可斂起雙翼,乘風破浪。

  此次出席十洲法會的弟子一共六十名,內門十分,外門五十人。

  除了五個跟去見世面的新弟子,其餘外門弟子也都是金丹期修為以上。

  弟子之外,還有上百個傀儡人隨行。

  單是掩日峰便帶了十二名傀儡人,大淵獻和大荒落兩個地支傀儡人負責蘇毓和小頂師徒的起居,十名天干傀儡人則充當整個隊伍的護衛——他們素日陪蘇毓練劍,劍法修為堪比化神期初階的修士。

  帶隊的除了蘇毓,還有蔣寒秋和葉離。

  三人一個渡劫期七重境,兩個化神期六重境,三人都在十大劍修榜上,這樣的陣容在修仙界幾乎能橫著走,用葉離的話來說,就算是碰到上古凶獸,他們也能片下肉來給小師妹打牙祭。


  小頂牽著兒子走到沈碧茶身邊,一看沒有金竹,不由有些失落:「金師兄不去啊……」

  沈碧茶道:「金道君總理外門事務,自然分不開身……金竹也是可憐,內門就他一個辦事的,其他都是遊手好閒站干岸的貨色,話說回來,操勞成這樣也不見他瘦下去點,嘖。」

  小頂艷羨不已,金道長不吃東西還辛苦,也不見掉肉,可她呢,吃下去的東西都像掉進了無底洞,一點肉不見長,最近一忙還瘦了。

  沈碧茶也踮著腳伸長脖子東張西望,搓著手,兩眼放光:「今天總能一睹連山君真容了吧,是十洲第一美男子還是王八精,也該見個分曉了……」

  小頂愛莫能助:「師父他一早就出門了,這會兒肯定上了船。」

  沈碧茶不由扼腕。

  雲中子帶著那門諸人為弟子們踐行,照例「之乎者也」地勉勵了一番,便送他們登船。

  翼舟扇動巨大的雙翼,緩緩起飛,上負青天,下乘風脊,凌霄而去。

  ……

  樓船內部陳設雅潔,軒敞舒適,足可容納數千人,猶如一座移動的宮殿。

  這樣奢華的出行法器非但造價高昂,用起來也十分糜費,每行一里便要燒去上千塊上品靈石。

  出動翼舟,雲中子肉疼不已,但作為三大宗門之一,這排場也是必不可少——摳摳索索的怎麼吸引十洲俊彥投入門下呢?

  因為載的人少,每個弟子都分到了獨立的房間,每四間艙房中間有一個寬敞的廳堂,五層道君們的艙房更是奢靡得令人髮指,一人一個院落,甚至還帶花園和樓台池榭。

  小頂身為連山君的親傳弟子,自是和他住一個院子。

  不過晝間師父悶在屋裡,她卻還要去樓下和其他弟子一起上課。

  老弟子要下場競逐,一個個都如臨大敵,爭分奪秒地練劍、複習功法。

  新弟子們只是跟著去見見世面,心境便悠然多了。

  一天的課上完,幾人閒坐在甲板上,一邊看著澄澈如洗的碧空、溟溟漠漠的雲海,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

  時不時有其它門派的弟子和散修從船舷旁經過,小門派一般乘坐雲筏、飛毯或獨木舟,散修的坐騎更是五花八門,有錢的騎蛟騎雉騎飛馬,沒錢有修為的御劍,沒錢又沒修為的就只能騎紙鶴。

  很多人經過翼舟旁,都忍不住流露出艷羨的神色,甚至有人停下來問他們收不收弟子。

  除了西門馥之外,其餘四人都是第一次乘坐翼舟,感覺十分新奇。

  西門馥一手扣舷,一手搖著扇子,假惺惺地嘆了口氣:「乘舟雖舒適些,速度卻比不得御劍,三日的路程要飛六七日。」

  恰好一人御劍從旁經過,頭髮凌亂,袍子被寒風颳得嘩啦啦作響,整個人像一面寒酸的破旗。

  那人忍不住扭頭給了西門馥一個白眼,響亮地「呸」了一聲。

  西門馥佯裝沒聽到,接著道:「如此一來,我們在郁洲便只能逗留一夜了,真是可惜。」

  這次法會由太璞宗主持,舉辦地是東溟海中的一座孤島,這島本身便是門派的一處秘地,四周下滿了陣法和禁制,外人不能直接抵達,必須先前往太璞所在的郁洲,再由宗門統一傳送過去。


  小頂頓時叫他吊起了胃口:「郁洲很好玩嗎?」

  西門馥老神在在:「郁洲倒是無甚可觀,尋常都市罷了。

  不過每年三月的蜃市卻是不容錯過。」

  頓了頓:「蕭仙子可曾聽聞過蜃市?」

  小頂搖搖頭。

  沈碧茶插嘴道:「你別聽西門傻瞎吹牛,我爹帶我去過一次,就是個亂鬨鬨的集市,沒什麼好玩的,我們買顆辟水珠還買到了贗品。

  只能騙騙鄉巴佬。

  啊呀蕭頂你可要小心點,那些奸商騙的就是你。」

  小頂感激道:「碧茶,謝謝你關心我,我會小心的。」

  沈碧茶:「……愁死人。」

  西門馥睨了沈碧茶一眼:「你這種平……普通人,當然不明白蜃市真正的妙處。」

  沈碧茶嗤笑了一聲:「是啊,我們普通人比不得西門公子腚上長眼,能見常人所不能見。」

  西門馥漲紅了臉,咬牙切齒道:「沈碧茶!」

  兩人打鬧起來,蜃市的事便沒了下文。

  一眨眼三日過去,第四日白日西下時,翼舟從雲端降下,一片杳杳芒茫、無邊無涯的黑色水域出現在眼前。

  距離海面尺許,樓船收起雙翼,落在水面上,平靜的黑水瞬間掀起萬丈洪波,托著樓船向前飛馳。

  船在海中行了兩日,蒼茫水霧中浮現出一抹碧色的陸岸,那便是郁洲了。

  郁洲是太璞宗的所在地,亦是東溟海中最大的島嶼,一島便是一洲,在十洲中地位特殊。

  島嶼的形狀如一隻四指併攏、拇指張開的手掌,虎口便是島上最大的渡口鳳尾渡。

  當日黃昏,歸藏的翼舟抵達鳳尾渡,四周大船小舟不計其數,熙攘如市。

  岸邊的水鳥也不懼人,在林立的檣桅間飛來飛去,時不時落下來,悠然地踱幾步,用喙梳理一下羽毛。

  除了各大宗門的船隻以外,還有很多船隻掛著商號的旗幟,顯然是為蜃市而來。

  太璞宗知道他們這一日到,一早便派了右長老等候在案邊,蘇毓和蔣寒秋都不是喜歡酬酢的人,便推了葉離出去。

  太璞宗替他們準備了下榻的精舍,不過葉離婉拒了——翼舟上什麼也不缺,在人家的地頭上,總不如自己船上安全。

  小頂趴在窗邊,好奇地望著外面的世界,她自進入這個小世界,幾乎一直在歸藏里,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吵吵嚷嚷的景象,只覺十分新奇,怎麼看都看不厭。

  看了半晌,她回過頭去:「師尊,我可以和碧茶他們,去蜃市玩嗎?」

  蘇毓本人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自己不想去,也不希望徒弟出去,但又沒什麼道理阻止小姑娘出去逛逛,只好捏著鼻子道:「可。

  讓大淵獻陪你去,閼逢、旃蒙也帶上。

  迦……大嘰嘰就別帶了,太惹眼。」

  閼逢、旃蒙是天干傀儡人中修為最高的兩個,最常陪蘇毓練劍的就是他倆。

  蘇毓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別玩太晚。

  為師的氣海又有些空了,今晚得多吸幾個時辰。」

  小頂忙點頭答應,心裡卻很是納悶,她師父的氣海是連著漏斗嗎?

  怎麼吸都不夠。

  她換上外出的袍子,在乾坤袋裡揣上兩百多萬上品靈石,帶上傀儡人,便和幾個同窗一起下了船。

  西門馥帶著一行人,輕車熟路地找到蜃市入口的所在,忽然停住腳步,用扇子掩住嘴,壓低聲音道:「你們知不知道,這郁洲蜃市,其實有表里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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