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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我晚上便回了

2024-08-22 09:47:24 作者: 橘生淮南兮
  鄭恆清比他們提前一步到清淮,這件事睿王一早便知會過他們,是以兩人也都沒有太意外。

  俞景帶著魏世昭一起往後院走,邊走邊道:「歐大人過兩日就準備回京,這幾日賑災款看著是花下去了,但我不相信鄭逢年這次會一點都不染指,我們最好順藤摸瓜往下查。」

  魏世昭聽後也點了點頭:「放心,我讓人查著呢,但鄭恆清那邊,怎麼說?」

  「先盯著動靜吧,鄭逢年此次派他來清淮不會什麼都不做,況且這幾日跟這邊的官員接觸下來,雖然多少在這件事上有牽扯,但都不是大頭,我總覺得清淮這頭,鄭逢年是另外放了人的,」

  「行,反正這趟下來,這些事總要查個透徹,不然不是白走這一遭了。」

  魏世昭想起鄭逢年喪心病狂做的那些事心裡就覺得火冒三丈,恨不得馬上就抓到他的把柄遞迴京讓皇上給他滿門抄斬了!

  兩人一邊說著,沒多久就到了起居的後院,俞景似有所感,抬眸朝一邊廂房望了過去。

  蘇聞琢正站在門前等著他,看見他望過來,便彎起眼笑了。

  彼時正是傍晚時分,天邊晚霞似火,層層疊疊的紅像一幅鋪開的瑰麗畫卷,而蘇聞琢是在這幅濃墨重彩的畫中最溫柔的一抹顏色,落在俞景眼裡,只覺得就連拂過她身邊的風都輕柔。

  他不禁加快了腳步。

  魏世昭這時候才察覺,順著俞景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後心下瞭然,憤憤的收回了視線。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場景還沒來清淮他就猜到了!

  撇了撇嘴,魏世昭唉聲嘆氣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這時候心裡竟然還有幾分羨慕起俞景來。

  這樣看來,成親好像也還不錯?

  俞景快步走過去,伸手擁住蘇聞琢,看到她被熱的有些緋紅的小臉,不禁問道:「窈窈在這等多久了?」

  「沒多久,也就一會兒,你回來的正好,飯已經弄好了,等下就能端上來。」

  蘇聞琢仰頭看他,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擦了擦兩鬢的汗。

  俞景這些天沒閒著,每每都是一大早出去,晚上入夜後才回,今天難得正巧趕上飯點,蘇聞琢聽朝生說他回來了,便趕緊在這等著迎他。

  兩人進了屋,這處不比盛京,屋子裡也沒什麼降溫的冰盆,好在晚上開著窗戶能有風,這才不至於熱壞了。

  俞景帶著蘇聞琢在桌前坐下,拿過她放在桌上的扇子給她扇了扇,又道:「明日我要去一趟下面的村子,晚上可能也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世子會留在城裡,若是有事你就找他。」

  「會很危險麼?」蘇聞琢不是很放心的問了一句。

  俞景低低笑了一下,溫聲安撫她:「不會,只是去下面的村子看看情況,走訪一番,也不是雨天,不會有什麼危險。」

  聽他這麼說,蘇聞琢才略略放心一些,但還是拉住他的手叮囑了一句:「夫君萬事小心。」

  而另一邊的廂房,魏世昭冷冷清清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用飯,阿墨在旁邊伺候著,總覺得他家世子這臉啊,拉的老長了。

  作為世子的心腹小廝,阿墨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當關心兩句,於是當即開口:「世子,今日的菜不合胃口?」

  魏世昭搖頭,隨便戳了兩筷子菜,「嘖嘖」兩聲,突然道:「阿墨,你說我是不是該成親了?」

  阿墨瞪大了眼:「您之前不是不想這麼早成親麼?」

  這話若是讓睿王妃聽見了,怕是要燒香拜佛感謝上蒼。

  「那不是覺得京里那些千金小姐都不怎麼合適麼……」魏世昭嘀咕。

  「我覺得陸小姐就挺合適的啊!」阿墨想也不想的就接了一句。

  魏世昭的筷子停了,撇了他一眼:「你哪看出我們合適了?!」

  阿墨跟在他身邊的時間長,深知他的脾氣,這時候也不怕他生氣,還當真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你們兩人青梅竹馬,說話有來有回,家世門當戶對,互相知根知底,這還不合適啊?」

  魏世昭:「……」

  這幾樣他竟然還真的無法反駁?

  說起來,她娘給他介紹那麼多姑娘,但怎麼就沒有說過陸沉霜呢?因為他們太熟了?

  不知是不是被阿墨提起了這茬,當晚魏世昭就做了個夢。


  夢裡陸沉霜追著他跑,啪啪的揮著辮子,叉著腰問他對她哪裡不滿意?!

  他跑的飛快,腳不沾地,嚇得大聲嚷嚷「不敢不敢」。

  這一嚇,魏世昭就給嚇醒了,睜眼的時候外頭已是天光大亮。

  他從床上坐起來,長吁短嘆,這陸大小姐敢情在夢裡追了他一晚上啊!都怪阿墨那張嘴。

  俞景很早便動身去了趙家村,蘇聞琢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會,下意識的拉住他的衣袖不想讓他走。

  男人很輕的笑了一下,回身看著睡的衣襟都有些凌亂的姑娘,她綢緞般的長髮散在枕上,瓷白的小臉透著一點粉,拉住他衣袖的手指也纖細白皙。

  俞景覺得,自己好像總算理解了那句「從此君王不早朝」的話,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他耐心的低哄:「窈窈再睡會,我晚上便回了,好不好?」

  「唔……」蘇聞琢輕哼了一聲,得了一個安撫的吻,這才鬆了手,很快又睡沉了。

  俞景摸了摸她嬌嫩的小臉,替她拉好被子,然後去了外間洗漱出門。

  趙家村在清淮以南,離著州府不算太遠,快馬不停歇大概一個半時辰可到。

  俞景出城的時候太還才蒙蒙亮,街上看不著什麼人影,連城門都是剛剛才開。

  他快馬加鞭,後頭還跟了一個人。

  這次去趙家村,他帶上了阿肆。

  辰時三刻左右,兩人到了趙家村的村口。

  村子有一半多已經被水淹了,地勢高些的地方才堪堪倖免,如今水在慢慢退去,被淹過的地方留下一地泥濘。

  田裡之前種的莊稼早就毀了,如今田地還泡了水,即便汛期過去,一時半會也種不了地了。

  就如那位老伯所說,許多人沿路乞討去了清淮想入城,村子裡剩的人也不多,府衙的人臨時搭了棚子供無家可歸的村民們暫時休憩,損毀的房屋和道路要修補卻還要花上許多時間。

  俞景沒有說自己的身份,只道是經過此地,見遭了災,就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他走到村子一處粥棚的附近,這粥棚是當地府衙搭的,買米糧的銀錢自然是用的賑災款,這種帳目他倒還真在之前州府呈上來的帳冊里看到了。

  但看著村民碗裡沒幾粒米,只能稱之為米湯的「粥」,俞景皺了皺眉頭。

  他往前走到隊伍的最前面,正巧聽見了正在施粥的衙役和村民大娘的對話。

  大娘捧著手裡的米湯,正不住的嘆氣:「哎,說是施粥,每天也就是三碗米湯,實在是不頂飽啊……」

  那衙役看起來很年輕,是以說話也沒什麼遮攔。

  「大娘,我們也沒辦法,也不知道朝廷撥下來的賑災款被貪了多少,到了我們這就只夠買這麼點糧食煮點米湯,這什麼世道!」

  「我們今年頭一次遭災就這樣了,那些往年年年遭災的村子還不知道如何。」

  「哎,半斤八兩吧,也說不定早就搬光了。」

  話到這,兩人沒再多說,大娘捧著一碗米湯去了旁邊,俞景在一旁微微蹙了眉,垂眸斂住眼裡的神色,走出了這一片人群。

  鄭逢年果然還是在賑災款上做了手腳,帳目里用於搭棚買糧施粥的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若是真的用下來,不可能只夠買這麼點糧食。

  米價是國家嚴格控制的,這一帶的米商這幾日他們也走訪過,並沒有抬價,那邊是有人中間將銀錢扣下了。

  待到了一處空地上,俞景停下腳步問身邊的阿肆:「去年你們也是這種情況?」

  阿肆如今說話更清晰了一些,他點點頭:「我們與趙家村如出一轍。」

  原來去年阿肆的村子竟然也是頭一次遭洪災,也是因為意外遭災,許多人沒有防範,所以情況比其他地方都要嚴重,死的人也更多。

  那時候朝廷也撥了大筆的款項賑災,但是到他們這,粥棚依然只能領到幾碗稀稀拉拉的米湯。

  那時候他父親才察覺出之前重新修堤時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怎麼回事,然而還沒等他父親準備做什麼,便被人背叛,全家都葬身火海。

  不僅僅是他們家,那一批修堤的工匠,一個都未能倖免,連告密者也一樣。

  因為只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俞景的面色沉的似夜,鄭逢年做下的這些事,他就是有十條命都死不足惜!

  這一日俞景後來改了行程,他去了趙家村外頭,黃河衝破的那個堤口附近。

  水位退下一些後,堤壩之前被淹的地方有些便露了出來。

  阿肆仔細查看了好幾處,終於在離著堤口最近的地方停住,然後起身朝著俞景紅著眼點了點頭:

  「就是這裡,用料與去年我父親那批一致,雖然只有很小一處是這樣,單獨看起來,並不會影響整個堤壩的效果,但若是在周圍人為製造一些空隙,只要一點點,當汛期來臨時就會崩潰!」

  俞景看著那處垮塌,他看不出什麼,但他相信阿肆的話。

  一個常年修堤的匠人,對這些最是敏銳,這也是為什麼阿肆的父親在去年能發現異處,只是大抵因為人性本善,他父親並沒有往最壞的方向去揣測,所以直至決了堤,才驚覺蹊蹺。

  這天直到亥時末,俞景才回到城裡,而蘇聞琢一直撐著沒睡,也有消息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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