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府花廳,秦憐坐在雕花木椅上,目光游移在廳內優雅的裝飾品上,和李莊主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一個年紀尚幼的小姑娘飛快跑進花廳,像只歡快的小鹿,撲進李莊主懷裡。
那小姑娘約莫五六歲,著一身紫色錦緞小衣,烏黑的頭髮梳成兩個俏皮的髮髻。
「爹爹,楠楠找了爹爹好久,這幾日爹爹過於忙碌,可是好久沒陪楠楠了。」
小姑娘撒嬌,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
李莊主臉上露出慈愛的笑意,抱起小姑娘放在腿上,向秦憐不好意思地賠笑道:「姑娘莫怪,這是李某的女兒。因楠楠是府上唯一的姑娘,平日縱著了些。」
秦憐見狀,溫柔地笑了笑,「莊主客氣,本是我們叨擾,莊主這樣說,讓我們情何以堪。」
李若楠從李莊主的腿上跳下來,顛兒顛兒的向秦憐靠近,小聲道:「姐姐,你好漂亮。」
李夫人目光灼熱的盯著李若楠,看見李若楠討好秦憐的樣子,心中生出了一股不悅,手指緊緊攥著繡帕,絲帕在她的手中幾乎要被扯破。
老二那個賤人,出身低賤,無非仗著肚子爭氣生了個女兒,整日在府中耀武揚威。這小丫頭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小小年紀就
學會了討好人。她娘是個狐媚子,狐媚子生的女兒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李夫人精緻的妝容難掩心中波濤,她再如何明事理,終究還是深閨婦人,一輩子守著李莊主一個,怎少得了爭風吃醋。
李夫人正欲開口說話,便見二夫人和三夫人攜手而來,身後緊隨的正是李莊主另外兩個兒子。
一行人的面色烏雲密布,滿是緊張與不安,低聲呼喚著李若楠的名字。
見狀,李夫人面色一變,雖心中有些不悅,但也不好發作。
李夫人強忍心中的不滿,略帶嚴厲的喝斥道:「丫頭沒丟,吵吵嚷嚷做什麼,府上就這麼大,孩子還能跑丟不成!」
秦憐順著李夫人的目光望去,只見三夫人身後之人的面容在燈光下映得格外清晰,竟有幾分熟悉。
還未等她仔細辨認,腦中某個模糊的記憶突然被喚醒,「嘩」的一聲猛然站起身。
玲瓏跟隨秦憐的目光望去,錯愕之色一閃而過,嘴角微張,心中掀起了層層波瀾。那是……
李莊主也跟著站起來,忐忑不安的問玲瓏,「怎麼了?」
玲瓏回過神來,反問李莊主:「敢問莊主,那黃衣婦人身後跟著的,可是令郎?」
李莊主一頭霧水,但他並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而是含著笑意點了點頭,「沒錯,正是李某不成器的三兒子。不知姑娘……」
秦憐雙腿仿佛灌滿了鉛,動彈不得。四百多個日夜,終於肯出現了。
李莊主見此情行,心中漸漸明了,走到三夫人身旁把三兒子拉到人前。
秦憐看著面前的少年,聲音淡淡:「姓甚名誰,年方幾何,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少年抬起頭看向秦憐,那張臉龐映入她的眼帘,神色間有幾分拘謹和畏怯。
他被秦憐的氣魄震住,直到秦憐看他的目光逐漸冰冷,他才反應過來,連忙低頭伏小,「小生李承丞,年二十。」
「我看姑娘頗為眼熟,不知可問姑娘芳名?」
少年語氣雖謙卑,但眼中隱隱透出探詢。
秦憐看著李承丞這副模樣,心中不由火氣升騰。他豈敢用這張臉給人伏小作低?
換作以往,面前之人怕是早已被她碎屍萬段。
程錚,承丞。
秦憐在心中默念兩個名字,兩個名字讀快些竟有些相仿。眼前這個李承丞,面容與那人更有七八分相似。
思緒飄忽,秦憐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圈套麼?那便如他所願。
秦憐拂了拂袖子,對李莊主作揖,「令郎有故人之姿,與在下十分投緣。不如莊主就讓三公子隨我做事,如何?」
李莊主剛要說話,卻被三夫人搶了先。三夫人臉上的笑如春風拂面,格外殷勤:「當然好,如何不好!丞兒能得姑娘青睞,是丞兒的福氣。丞兒平日裡頑皮,以後就勞姑娘多擔待了。」
三夫人心中滿是歡喜,能趕快完成那人交代的任務,對她來說再好不過。
她才不願再在這個窮鄉僻壤多待,當年就是嫌李莊主太窮才跑的,現在一把年紀還在莊子裡稱王稱霸,真是跑對了。
至於李承丞,又不是她的親骨肉,是死是活與她何關。
三夫人如此想著,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李莊主見三夫人如此痛快的答應,心中暗罵她的愚蠢與短視,目光投向秦憐,試圖尋找一個更穩妥的藉口:「姑娘,這恐怕不妥……」
秦憐眼中閃過冷意,眸子微眯,眼神如冰刀射向李莊主,「李莊主這是夥同尊夫人戲耍本尊嗎!」
李莊主看見秦憐眼中的威脅,心裡無計可施,只好道:「姑娘這是哪裡話,李某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小兒去年孟秋才認祖歸宗,李某是怕小兒不懂規矩,衝撞了姑娘……」
李莊主滔滔不絕的為自己辯解,可秦憐心下一緊,只聽進了半句話:孟秋,就是八個月前。
家中長輩常說,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敵人,冥子欽料到秦憐定會如他所願,秦憐便想來個燈下黑陪他玩玩。
李莊主繼續說著,聲音變得急促,因長時間的解釋而感到口乾舌燥。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秦憐的表情,「時辰不早了,姑娘明日還要趕路,不妨早點歇息。」
秦憐的思緒被拉回現實,點了點頭。
李夫人見狀,轉身去安排秦憐的住處。
李夫人離開後,花廳安靜的很,秦憐不出聲,他們也是不敢發出響動。
秦憐抬頭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空,嘴角上揚,一抹幾不可察的笑容浮現。
冥子欽,你的手段不過如此。
她站在庭院中央,微風輕拂,秦憐將目光移向冥子欽為她精心準備的「禮物」。
冥子欽低估了她與程錚的情誼。任冥子欽如何布局,他永遠想不到,他精心栽培數年的人,僅因一個愣神便被她識破。
李承丞被秦憐審視的目光盯得皺起眉頭,儘管他多年混跡情場,見慣了各色女人,但從未遇見過這樣毫無遮掩打量男子的女人,這種侵略性的目光讓他感到不自在。
秦憐腦海中,九嬰感知到她心底的憤怒與克制,不由得幸災樂禍大笑出聲。
「小魚,你也有今天啊?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還以為你無敵呢!路姒,除了她母親能讓她隱忍不發,另外就是這冥子欽了,哈哈哈哈……」
「不過,話說回來,這冥子欽究竟想搞什麼鬼?自從來到小魚的異度空間,本大爺就沒睡過好覺,每天都被這女人煩躁的心緒吵得不得安寧。」
秦憐衝進異度空間,不由分說將幸災樂禍的九嬰揍了一頓。九嬰九個頭都被打得鼻青臉腫,卻依然死要面子的怒吼。
秦憐冷冷盯著在角落陰惻惻看著她的九嬰道:「你想知道那畜牲想做什麼?不妨鑽進他的異度空間,你不是一向能感知別人的心緒嗎?不會沒這個能耐吧!」
「原以為上古凶獸多厲害呢,一個畜牲不如的東西也怕,丟不丟人?」
九嬰憤怒的吼道:「你竟敢嘲笑我!若不是你的異度空間你最大,豈能輪到你揍我?我才不怕他,要不是我暫時虛弱,一口獸息就能噴死他。」
「說到底還都怪你!你要是捨得費一點人力、物力在本大爺恢復實力的事情上,何愁殺不了區區一個冥子欽!」
秦憐揮手又要揍,九嬰嚇得連忙轉過身去,秦憐放下拳頭,道:「閉嘴吧你,整個異度空間誰不知道就你歪理最多?沒想到你在天道身邊待了幾千年,學的儘是些顛倒黑白的本事。」
九嬰無奈哀嚎一聲,整個異度空間也就它和秦憐兩個活物,加上那個遊魂路姒不過才三個!她怎麼有臉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