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州沉默了。
按照他現在的實力,是打不過老者的,要是這個古怪老頭想要殺掉他們,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但楠州也沒有因為老者說的話動心。
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要等價交換的,老者態度突然轉變,看樣子是因為顧玄時。
但是,為什麼?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楠州思量了一下開口。
即使老者殺掉他們易如反掌,但他還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老者吹鬍子瞪眼,「你這個年輕人,怎麼如此不知變通?」
一個殭屍和一個道士說你怎麼如此不知變通,還是因為道士拒絕殭屍的幫助。
這感覺,真的很奇妙。
老者看了楠州幾眼,也不去管他了,轉頭對著顧玄時,對顧玄時洗腦。
「孩子,你看,我這個老人家跟著你們,又不吃你們的不用你們的,還能在必要的時候幫們一下,是不是挺好的?」
顧玄時眨眨眼,點點頭。
剛剛看這個老人家和楠州打架,的確很厲害的樣子。
現在有了隊長這樣的殭屍,他們後邊還會遇到什麼東西都不知道,要是老人家能夠幫著打殭屍,好像也不錯。
這其中的危險顧玄時是一點沒考慮到,比如老人家一個不高興把他們全殺嘍。
「吶吶吶,年輕人,你看嘛,這小孩就多通透。」
老人家得了顧玄時的肯定似乎格外有底氣,開始朝著楠州橫挑鼻子豎挑眼。
顧玄時手指扣著桌子邊邊。
「我不是小孩,我……二十一歲了!」
該死,小飯桶怎麼還不告訴他他到底幾歲,這樣搞的他很被動啊!
老人家看了看顧玄時,不知道為什麼,顧玄時莫名覺得那眼神有點……無語。
顧玄時:……
半個時辰之後,楠州帶著顧玄時出了屋門,身後跟著一個老人家。
「師兄?」
余淑婉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此時看著老人家的眼裡滿滿的都是防備。
「小姑娘,不要這麼對老人家,尊老愛幼啊!」
余淑婉看了看楠州,楠州搖搖頭。
余淑婉收起眼中的防備,但還是時刻盯著老人家。
楠州走到地上一直裝死的殭屍面前,踢了踢其中一具的膝蓋。
「不想被燒死就回答我的問題。」
地上的殭屍扭動了一下,被戳瞎的殭屍睜開眼睛,滿眼怨毒的看著楠州。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果然會說話啊。
楠州蹲下身,耳邊的符紙泛出一種淡淡的紅光。
「把你們帶來這裡的那隻殭屍在哪裡?」
雖然隊長能夠偽裝自己變成人,但是僅憑他這個三頭鳥的樣子還不至於能夠神不知鬼不覺進入衙門。
畢竟現在城中都是以為自己是人的殭屍,混進去一個真的還是會發覺的。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你想找永夜明珠?別做夢了!
我的主人會把永夜明珠藏起來,你們永遠找不到!這天下,終究都是我主人的!」
好中二的發言。
顧玄時站在不遠處憋著笑。
楠州還打算說什麼,老者突然走到楠州身後。
「年輕人,我和他聊聊吧。」
楠州看了看地上的影子,還是站起身走到顧玄時旁邊。
老人家笑眯眯的在隊長身前蹲下,聲音壓的很低,不知道和隊長說了什麼,隊長眼中突然滿是恐懼,看向楠州……
身邊的顧玄時。
楠州眯了眯眼睛,顧玄時拉著他腰間的穗子玩,什麼都沒發現。
在顧玄時轉頭看過去的瞬間,楠州掐著顧玄時的臉頰將顧玄時的頭轉了回來。
「楠州,你幹嘛?」
「臉上髒了。」
楠州裝模作樣的在顧玄時臉上擦了一下。
楠州不著痕跡的擋住隊長看向顧玄時的視線。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是——嗬!」
隊長話音剛落,一柄金錢劍擦著老者的脖子直直戳穿隊長的喉嚨。
隊長的聲音戛然而止,目眥盡裂的看著楠州的背影,在一陣掙扎中皮膚迅速消退,最後化成一具沒有皮肉的枯骨。
這是他剛開始甦醒時候的樣子。
一具枯骨都還可以變成有血有肉的「人」。
余淑婉一直目睹了全程,她看著楠州的一舉一動,忽然覺得,楠州肯定知道了什麼。
隊長失蹤這件事沒有在鎮裡掀起什麼波浪,畢竟他平時風評並不好,衙門迅速選了新的人當了隊長。
楠州站在窗前,看著這座看似鮮活但早已腐爛不堪的小鎮。
人群歡聲笑語,到處充滿著生活氣息,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人了。
可能等到他們什麼時候睜開眼睛,就會變成自己害怕的殭屍,開始吸食身邊人的鮮血。
「師兄。」
余淑婉的聲音響在背後,楠州斂起眸中情緒,轉過身看著她。
「怎麼了?」
余淑婉其實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顧玄時跟了他們一個多月,這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和現在這樣和顧玄時相處。
畢竟他們,是人。
「今日的那個老者,師兄為何讓他跟著?那麼危險的人,如果他想要動手,我們全都逃不了。」
余淑婉不怕死,但是她不能就這樣死了,師父的遺願還沒有完成,永夜明珠還沒有找到。
她的命是師父救回來的,無論如何,她都要將永夜明珠放回牢怨塔。
楠州淡聲道:「這件事你不用管。」
余淑婉捏了捏手指。
「那顧玄時呢?」
余淑婉看著楠州,她不相信楠州沒有發現不對勁。
她接著說:「今日隊長看著顧玄時的眼神,老者對待顧玄時的態度,師兄你難道不覺得……」
「師妹。」
楠州打斷了余淑婉接下來的話。
余淑婉一愣。
「去收拾一下東西吧,明早我們啟程去滄州。」
余淑婉定定的看著楠州,對峙半晌,余淑婉收回視線。
「好。」
余淑婉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問:
「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師兄會心慈手軟嗎?」
楠州沒回答,他不知道。
余淑婉在跨出門的那一瞬開口,聲音透著不可動搖:
「我不會。」
……
樓下,顧玄時正在接受老者的靈魂拷問。
幾歲了?哪裡來的?有沒有結過婚啊?和楠州是什麼關係?怎麼會落到和楠州一行人一起的地步云云。
顧玄時從開始的知道老頭是殭屍害怕到現在的將老者的話當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整個過程經歷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時啊……」
顧玄時站起來想跑,被老者按著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打又打不贏跑又跑不過,來道雷劈死他吧!
顧玄時生無可戀,直到看到余淑婉下樓。
「老人家,我找余淑婉有事,我先走了啊。」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余淑婉再轉過頭來的時候顧玄時已經不在位置上了。
這年輕人!
余淑婉看著跑向自己的顧玄時,心裡很不是滋味。
「余淑婉,楠州呢?」
「師兄在樓上。」
顧玄時察覺到了余淑婉語氣中的疏離和冷漠。
難道是和楠州吵架了?
「你們吵架了嗎?」
余淑婉沒說話,繼續往外走。
顧玄時想了想,還是跟上了余淑婉。
走了幾分鐘,余淑婉突然看著顧玄時開口:「跟著我做什麼?」
顧玄時現在感覺到了,不是余淑婉和楠州吵架了,問題好像在自己身上。
但是顧玄時明明記得自己什麼都沒做。
「你怎麼了嗎?」
余淑婉差點就想問顧玄時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她忍住了。
顧玄時第一次見到白僵都嚇的半死,怎麼會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
但是如果他知道,還故意接近呢?他有什麼目的?
但是看著顧玄時眼睛裡明晃晃的擔憂,余淑婉第一次痛恨自己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如果真的到了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她不會心軟,但是現在,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
「沒有,別跟著我。」
顧玄時看著余淑婉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有點懵。
余淑婉一直走到那幾戶單獨人家的地方,這裡的殭屍頭頭是隊長,現在應該能太平一陣子。
余淑婉在一塊石頭上坐下,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不是說讓你別跟著我嗎?」
沒人回答。
余淑婉倏然摸上自己腰間的符紙站起來,在她轉身的一瞬間,被人掐住了脖子。
是那個老者。
「是你?你果然有古怪!」
余淑婉皺著眉頭,老者的手指收緊,余淑婉將手中的符紙甩出去,卻連老者的衣角都沒沾到。
在余淑婉即將暈過去的時候,老者卻突然鬆開了手。
余淑婉眼前發黑跪在地上咳嗽,老者笑眯眯的蹲下看著她。
「小姑娘,你很聰明,但有時候太聰明了反而不太好。」
余淑婉知道自己不是老者的對手,索性破罐子破摔坐在了地上。
「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老者也跟著坐在地上,臉上一直笑著,仿佛剛剛掐別人脖子的人不是他。
「你大可放心,我對你們幾個小鬼頭沒興趣。」
余淑婉一臉不相信。
「你明明對顧玄時很感興趣。」
老者點點頭,顯然很贊同。
「我說的小鬼頭可不包括小時。」
老者上一秒還是笑著的,下一秒眼睛卻開始變紅。
「我不管你猜到了什麼或者知道了什麼,不要想著把小時怎麼樣,也不要管他想做什麼,就和原來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該幹嘛幹嘛。」
老者說著,摸上余淑婉的脖子。
「不然,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