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連不斷地喝下好幾口水,身體不由自主地向著下方墜落而去。
下方一片幽暗深邃,仿佛這湖水根本就沒有盡頭一般。
強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我感覺自己即將死去。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我,生命似乎正在離我遠去。
然而,在絕境之中,本能的求生欲望猛然爆發出來,激發出我體內最後一絲力量。
我拼命掙扎著,雙手胡亂地划動,雙腳用力蹬踢,終於使得頭部一下子衝出了水面。
當我重新呼吸到空氣時,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但緊接著,映入眼帘的卻是紅衣女人那充滿怨毒的目光,她正死死地盯著我,嘴角還掛著一抹詭異陰森的笑容。
她那種冷漠旁觀、戲弄於我的眼神,讓我既憤怒不已又驚恐萬分,可偏偏對此束手無策。
面對這樣一個神秘莫測且心懷惡意的存在,我心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見我看她,她竟然還洋洋自得地點點頭,並對著我挑釁般地勾了勾那留著長長指甲、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指。
我已經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雙腳突然變得虛浮無力,身體也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朝著湖水更深處沉沒下去。
眼看著自己的頭部就要被完全淹沒進水裡的時候,不知道這究竟是真實發生的場景還是只是我產生的幻覺:只見湖岸邊的方向,有一輛共享電瓶車亮起了兩盞明亮的大燈,正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朝我這邊疾馳而來。
而那串醒目的「Y 0054」車牌號碼,則清清楚楚地映入了我的眼帘之中。
緊接著,我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當我醒過來時,發現一束強烈的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趕忙用手舉在臉上,遮擋刺目的強光。耳朵邊漸漸傳來波浪的拍打聲。
我這是在哪裡?怎麼感到我的世界這麼晃蕩啊,猶如盪著幅度很小的鞦韆。
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眼前模糊不清,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清晰起來。我試圖轉動一下脖子,但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讓我感到無比艱難和痛苦。當我終於看清四周時,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被水淹沒,仿佛置身於一個無盡的海洋之中。
心中湧起一陣恐慌,我本能地想要掙扎著站起身來。然而,當我用盡全身力氣去嘗試時,卻只感受到周身筋骨傳來的劇烈酸脹和疼痛,似乎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我接連嘗試了兩次,但最終還是無力地倒回原處。
無奈之下,我只能仰面朝天躺著,集中精力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可任憑我如何努力,腦海中始終一片茫然,仿佛有一層厚重的迷霧籠罩著思緒。唯一能夠清晰回想起來的,便是那輛如幽靈般緊跟不舍的共享電瓶單車。這輛車曾多次出現在我遭遇離奇事件的時候,它究竟與這些古怪之事有著怎樣的關聯?
為何每當我碰上詭異莫測的情況,這輛電瓶車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出現?這個謎團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令我困惑不已。
在這片茫茫水域中,孤獨無助的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無論我怎樣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思考,都始終無法找到答案。
啊!對啊,我這次來到五方湖不就是想要尋找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道士,請他幫我處理掉那些令人厭惡的髒東西嘛?
也許等到見到了那個名叫永乾的住持之後,困擾著我的電瓶車之謎就能夠迎刃而解了呢!
然而此時此刻,一個非常關鍵且重要的問題擺在了我面前——我究竟身在何處呢?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傳入了我耳中。
那聲音似乎正從遙遠的地方逐漸靠近,每一步都踩踏在青蔥翠綠的草地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我試圖睜開雙眼查看情況,但或許是因為我目前所處的姿勢不太對勁兒,只要一睜眼,強烈耀眼的陽光便會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刺痛得讓人難以忍受,致使我完全沒有辦法看清周圍的環境。
「咦,怎麼有一個人躺在那裡?」我聽見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自言自語。
隨後,踩著青草的腳步聲向我走來。
接著我就被一根綁著鐵鉤子的長長的竹竿拉到了水岸邊。
救我的是一個年老瘦小的老道士,身高不足一米六,精瘦得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多餘的肉。
他的腦袋上是一頭稀疏的灰白頭髮,在頭頂上窩了一個潦草的纘,髒兮兮的。他的顴骨很高,臉是那種常年經受風吹日曬留下來的顏色,比老農還要老農。
他的眼角,還有兩粒老鼠屎般大小的米黃色眼屎。
小老頭卻十分有力,他拉著我的手臂,一下子就把我拉到了岸上。
我回過頭去看,我原來躺在一塊窄窄的長長的木板上。
我不知道是怎麼躺在木板上的,但仔細看那塊木板,有些腐朽,有點兒弧度,一側還有斑駁的油漆。
我的腦子靈光一閃,我躺的,原來是一塊棺材板。
我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師傅,這裡是哪裡啊?」
「福生無量天尊,這裡是終南海,小哥,你來我島上貴幹?」
原來,我已經來到了終南海島上。眼前這位小個子老人,難道就是永乾法師?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忙上前給老人鞠躬,「師傅,不是,法師,您就是永乾法師嗎?」
「我不是。」老人淡淡地說。
「我找永乾。」我急切之下,張口說道。
老人淡淡一笑:「你找他,怎麼跑到我終南海來了?」
「我是聽禹神宮道士說的,他昨天,不對,前天來這裡找他師弟了。師傅,我是來找他救命的。」
「哦,你跟我來吧。」老人說完,把那根綁著鐵鉤子的長竹竿隨意地靠在一棵粗大的刺槐樹上,轉過身帶著我往島上走。
我打量了一下,我的身後,正是五方湖,而眼前的小島上,是一片雜樹林子,有十多畝地大,很是荒涼的那種。
小島靠近湖水邊,是上坡地帶,但坡度不是很大。
走過樹林子,沒多遠就是一座破敗的道觀,也就是終南海。
聽見這個名字,總讓我聯想到終南山這座道教神山,我以為它能跟終南山相對應。可是,到了地方才發現,兩個不是可以同日而語的存在。
老人在前面走,雖然十分瘦小,還佝僂著身子。看他髒兮兮的樣子,我只以為他是一個在道觀里打雜的老頭。
不曾想,他卻是這座終南海的住持,同時也是永乾法師的師弟。
不過,寒酸的是這座名字很嚇人的終南海,裡面只有這老頭一個道士。
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這個老道士法號叫道極,俗家姓氏「安」。
道極道長帶著我來到道觀,而終南海的道觀只有兩進,與別處不同,別的地方都是一進門的第一進是門房,大殿都是在後面,二進,三進,或者最後一排,高大氣派,威嚴肅穆。
而終南海的大殿就在前排,說是大殿,也就是很普通的三間大瓦房,僅僅是建的是廟宇的形狀。
而第二進,是側房,一間廳堂擺放著幾尊塑像。東西各兩小間偏房,作為道極道士的居所和客房。
永乾法師並沒有在大殿裡修行。經過大殿時,我看見院子裡的香爐里寥落地燃著幾根長短粗細不等的香火。
道極住持帶著我走進第二層偏房,還沒有進門,道極師傅就喊:「師兄,我給你把那小子帶來了。」
「進來吧。」屋裡傳出來一聲慵懶的招呼聲。
道極道長並沒有進屋,而是回頭對我一指,「你進去吧。」
正是上午九點多鐘,小屋裡卻很黑暗。
我都有些後悔來了,這樣的地方,能有法力高超的道士嗎?
我邁腿跨進小屋,靠著西牆一張老舊的木床上,坐著一個胖大的老道士,身上披著一件米黃色道衫,胸前的贅肉白花花的,正在低著頭用手指理他滿頭銀白的頭髮。
見我進門,老道士抬頭看我,我倆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我心裡頓時產生一陣莫名的悸動。
這個老頭,我好像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