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記憶,就是人們把在生活和學習中獲得的大量信息進行編碼加工,輸入並儲存於大腦裡面,在必要的時候再把有關的儲存信息提取出來,應用於實踐活動的過程。
有些記憶,我們本以為已經被丟失,但其實丟失的並不是記憶本身,而是提取記憶的鑰匙。一但你找到了那把鑰匙,那些被儲存的記憶便被喚醒,異常清晰的浮現出來。
秦佳雨也許就是那把鑰匙,當明伊在街邊與她偶遇的那一剎那,記憶的閘門便被打開,無數的記憶如洪水般傾泄而出,以至於她在一時之間甚至無法去一一接收那些紛繁蕪雜的信息。
一分鐘後,一些信息總算被清楚的提取出來。
秦佳雨,她曾經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與明伊同桌過一個學期,隨後因為身高的問題,兩人之間座位的距離便越來越遠,到小學畢業的時候,她比明伊整整矮了一個頭。她的成績中等,比較安靜,因為個子矮的關係,還時常被同班的男生欺負。
一時間,明伊的記性好得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秦佳雨,你長高了。」明伊平視著她的眼睛說道。
她略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小時候,我總是害怕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長高。」
然後,明伊便不知道該怎樣繼續兩人之間的談話,但這個問題並沒有讓她苦惱太久,因為秦佳雨馬上連珠炮似的問了她一大堆問題:「畢業以後便再沒有見過你,我沒想到你還留在C市呢,我們都以為你早就離開了。對了,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在哪裡工作呢?你結婚了嗎?」
「我們?」這個詞語讓明伊有些疑惑。
「幾個老同學,都是同一個小鎮上的孩子,即使畢業了也時常能見面。再後來向銘予就拉了一個群時常閒聊,偶爾也會在一起聚聚。當聊起小學時光的時候,我們常常會提起你,畢竟那時候的你,是那樣的光芒四射。明伊,你和小時候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呢,我幾乎沒有費什麼勁便認出你來了。」
明伊故作苦惱的嘆氣道:「是呀,小學畢業後,我幾乎就沒怎麼長個子了。」
她開心的笑了起來,「那時候,你幾乎是班上最高的,只有趙子嚴比你更高,害我站在你們身邊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小矮人。」
明伊回想著她那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情形,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對了,最近我們幾個老同學正在策劃一次聚會,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參加呢?」
明伊想起剛才于謙關於休假的提議,說道:「可以啊,我最近空閒的時間比較多。」
「太好了,我想他們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我們先加個好友吧。」她說著,從包里掏出手機。
兩人互加了好友,她看了看時間後驚道:「慘了,和你說起話來都忘記時間了,我還要去幼兒園接我兒子呢。我先走了,改天再好好聊。」
「嗯。」明伊點點頭:「秦佳雨,我很高興能與你重逢。」
她笑:「我也一樣。」
目送秦佳雨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想著光陰似箭,明伊不由得有些感慨。
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與故人重逢,就像失去以後又重新得到。
回到家裡後,明伊首先給于謙發了一條微信,表示接受他的提議,準備給自己放一個長假。
一個小時後,她接到了他的電話。
他說:「很高興你接受了這個提議。」
「那麼老闆,你準備給我放多久的假呢?」
「這樣吧,我不限制你的假期長短,什麼時候你想工作了便回來上班,吳經理那邊由我去說。」
明伊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喂喂,這樣好像不符合規矩吧。」
他笑,「整個公司都是我的,規矩當然是由我說了算。」
「總感覺你像是在變著方兒的炒我魷魚。」
「你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這樣的厚待可是別人求也求不到的。」他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明伊,好好享受你的長假吧,我保證這將是一個特別的假期。」
掛斷電話,明伊想著他最後說的那段話,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張阿姨去學校接小諾了,可兒還沒有下班,明伊蜷縮在沙發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回想著下午時令人意外的重逢。
秦佳雨、孔琳、向銘予……一些小學同學的名字依次的浮現在她的腦中。
十六年了,就像做了一場夢,那些曾經年少青澀的歲月,就像天邊的星星一般,好像是近在眼前,而當你伸出手想要抓住時才發現它離你依然是那麼的遙遠。
過去的日子終是一去不復返了。
剛剛浮上心頭的傷感被一陣欣喜的叫喊趕跑了,從學校回來的小諾一看見明伊便向她撲過來,嘴裡不停的叫嚷著「媽咪」。
明伊一把抱住她,摟在懷裡親個不停。
還好她的世界裡還有小諾,她簡直不敢想像當小諾還有可兒都離開了我的生活,自己的世界將會變成何種模樣。
也許真如于謙說的那樣,她真的該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將來了。
她真的能有勇氣孤獨的過完餘生嗎?
晚上好不容易把小諾哄睡著,明伊把送走于謙後在街上偶遇小學同學的事情告訴了可兒。
「小學同學?」可兒看著她,語氣里是滿滿的驚訝。
「你就不能小聲點嗎?」明伊看了一眼睡夢中小諾,「驚訝成這個樣子,我有小學同學又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可兒跟著她一起離開了小諾的房間,輕輕的關上房門。
「有小學同學當然很正常,可是明伊,我們認識十多年了,你可從來沒跟我提起過有關小學的事情。別說小學了,你就從不會提起我們認識之前所經歷的事。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一個沒有童年的人。」
真的從沒提起過嗎?
明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小學時期的自己是怎樣的呢?
可是偏偏當她這樣仔細思索的時候,那些在下午時因為和秦佳雨重逢而變得清晰的記憶又開始渾濁不清起來。
「小學的時候,我的個子好像很高吧。」那時候秦佳雨似乎有說過,除了誰之外就是自己最高了。
「好像?」可兒敲了一下她的頭:「我還以為你的記憶力恢復了,雖然說是人家先認出你,但你沒把別人當成陌生人還真是奇蹟呢。」
明伊揉了揉被她敲疼的額頭:「明知道我記性不好還老愛打我的頭,會變笨的好不好。」
可兒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你本來就有夠笨的,有時候我真恨不得把你打醒。」
明伊疑惑的看著她,自己有做什麼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事嗎?
可兒盤腿坐在沙發上,抓起一個靠墊抱在懷裡:「我正覺得奇怪,你是于謙的秘書,為什麼他這次去B市卻不帶你去呢?」
明伊挨著她坐下:「事實上,他給我放了一個長假,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他終於厭倦你了呢。」
「是呀,他正變著方的想把我打發掉呢。」這樣說的時候,明伊長長的嘆了口氣。
「那你準備怎麼打發這段老闆不在身邊的日子呢?」
「我還沒想好呢,不過今天秦佳雨說他們幾個同學經常會一起聚會,或許我可以好好的去追憶一下我的童年時光吧。」明伊如此說道,感受著內心深處那一絲莫名的的不安,以及一點點小小的期待。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