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岸冷聲道:「師妹,你放心,就算是拼上這條命,我也一定要殺了他!」
面前是師兄妹情深的場景,然而一陌的沒有觸動。
那股子說不上來的怪異再次出現,緊緊抓住她的心臟。
怦怦。
一陌突然感到一陣電流順著自己的腦仁劈了進來。
那一刻,她有了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離徽、離鏡…
真的是他們嗎?
「嘔—」
一陌吐了出來。
離岸趕緊過來攙扶住一陌,「一陌,你怎麼了?」
自從來了這裡,她睡不好覺,吃不好飯,長期精神高度緊繃,又面對了太多生死時刻,身體狀況本就岌岌可危。
加上剛剛突如其來的一個可怕想法令她感到打擊,身體有些垮掉。
「我沒事。」
一陌抬眼看離鏡,她的眼神依舊悲悽傷痛,一陌卻汗毛直立。
她是誰?
一陌腦子混亂無比。
一會兒是離寶的哭訴。
「我夢見你們殺死了你們。」
一會兒是離鏡仇恨的聲音。
「師兄,殺了他。」
一會兒是何勝那句—族內禁止同類自相殘殺,戰爭沒有勝利者。
最後是離岸疑惑的想法。
「那個人竟然比師兄還像師兄。」
「離岸、離鏡,我身體有點撐不住了,我可能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離岸點頭交代:「快去吧。」
在一陌走後,離鏡盯著她的背影,很久,她轉過視線看著離岸說:「師兄,她可真是冷血。大師兄她竟然一點也不傷心,竟還提出要去休息。」
說著憤怒指著離徽屍體罵道:「我師兄死了,她像個沒事人一樣!」
離岸倒是沒有這種想法,他正色說:「師妹,一陌自從進來以後幫了咱們多少忙,若沒有人家,咱們三個誰能活到現在?做人要講良心,你講話過於犀利了。」
「可大師兄不還是死了嗎,啊啊啊啊啊啊!」離鏡又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離岸自然不捨得說什麼重話,只嘆息著不住搖頭。
心裡滿是悲涼。
「師兄,你可一定要記得為大師兄報仇,殺了那個人,不然大師兄他…他可就死不瞑目。」
離岸目露凶光,堅定道:「師妹,你放心,我一定要殺了他。」
一陌躲在不遠處,像看完了一場電影,面無表情轉身離開。
或許,她不是她是真的離鏡。
一陌回了大帳,思考著明天的戰爭該怎麼辦才好,怎麼樣提醒離岸呢?他信還是不信?
想著想著,一陌突然冷冷發笑:「哼,你還挺聰明,讓我們自相殘殺,離悲便是這樣著了你的道是嗎?張大祭司!」
當年,同一片地方,離悲因為離安殺了離安,所以他殺了離安。
準確來說,離安認出了離悲,所以及時止損,而離悲卻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或許等到他聽到離安喚他師弟時,他才大夢初醒。
離安死於與自己同出一門的師兄弟劍下。
什麼戰爭、什麼詭異的運氣,不過是這方小世界運行的天道法則。
終極目的,是讓他們殺死他們。
這樣,誰也沒有真正活下來。
因為活下來的人生不如死。
餘生太長,一陌無法想像若是離悲沒有被洗去記憶他是否能時時面對自己殺了如母親的師姐這樣一個殘酷真相。
怪不得那條魚說到最後最有意思。
其實原本一陌以為這個世界的活人除了他們只有河伯,現在來看,魚妖、張大祭司都是活人。
沒錯,祭司姓張。
她也是剛剛才想起。
祭司乃張家人,被上任河伯所救,隨後一直任職河伯族祭司。
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在這個故事裡張家和越家,一個解鈴,一個系鈴,誰最後更勝一籌呢?
下午,再次開戰,離岸拿著裝備迫不及待趕往戰場。
離鏡在為他加油打氣。
「師兄,為大師兄報仇!」
離岸沉默點頭:「放心吧,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
離岸向遠方看了看,一陌沒有來。
他背上東西,沒有再等,轉身離開。
「嗚嗚嗚嗚嗚嗚—」
隨著號角聲響起,兩軍各自派出軍隊衝鋒。
「殺—」
離岸兩刀砍死對面一個士兵,舉著刀宛如戰爭機器一般。
舉刀、落刀。手起刀落間,又一顆人頭滾下。
越沖越遠,終於,離岸再次看見那個身影。
「去死吧—」
離徽舉刀擋了下來,由於衝擊力過大,離徽半跪在地上。
「又是你,你到底是誰?」
離岸冷笑道:「我是你爺爺!」
「去死吧!呀啊—」
砰—
離徽由於心中有些疑問,一時間猶豫了一瞬,可就是這一瞬,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他忘了,戰場,永遠都是瞬息萬變。
「刀下留人—」
一把箭矢直直射向那把染血大刀。
「離岸,刀下留人!」
離岸轉頭,是狂奔而來的一陌。
「一陌小心—」
噗呲—
一把大刀捅進她的腹腔。
離鏡,不,應該說是假離鏡,她瞪著大大的眼,一眨也不眨,裡面滿是疑惑。
「為什麼?」她問。
一陌抽出刀,嘆息著說:「因為你太心急了。」
離岸瞪大了眼看著眼前一幕幕,他沒有憤怒,而是放下刀吐出口氣。
如釋重負。
一切還要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午間大軍下達出發命令前,一陌摸到了離岸營帳附近。
「過來—」
離岸跑了過去,他笑著說:「你怎麼跟做賊一樣。」
一陌:…
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一陌,你說的對,師妹已經不是我師妹了。」
一陌小心嘗試問道:「你相信我的判斷?」
離岸笑著點頭:「我不是傻子,剛才是因為一時悲痛被迷了眼,現在我清醒的很。」
話到最後,他的語氣逐漸變冷。
「我真正的師兄師妹呢?」
「我猜,在卟安族,而且那個殺死離徽的可能就是離徽。」
離岸放下心來。
「敢這樣耍咱們,我一定要他們也見識見識厲害!」
一陌與他目光相對,各自一笑。
「你太心急了,真正的離鏡不會拼命攛掇師兄報仇,對她們而言,彼此的性命最為重要。」
一陌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東西,只是明顯,無論是什麼,都有待改進。
「原來是…這樣嗎?」
假離鏡永遠閉上了雙眼,原來她也只是一個傀儡罷了。
到死了,才失去作用。
她還以為世上真有她呢!
「離岸?」離徽一動不動盯著面前五大三粗的男人。
「師兄,是我。我是離岸。」
離岸又扭頭:「一陌?」
一陌笑著喊:「離徽師兄,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