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劈砍而下,一張人臉在雨簾中閃現。
「你來了。」
賈婷穿梭在雨幕之間,大顆的水珠穿透了她虛幻的軀體砸向了雨傘,飛濺出朵朵水花。
傘遮掩了對方的面貌,侷促的聲音在雨聲中跳躍。
「我。。。我們真的要殺了孫勇嗎?」
.......
「咔嚓~」
「快進去,快點!」李紅果發出一聲怒吼,沒想到那『舌頭』會變形,在無法觸碰到他們後,一個個竟然分裂又重組,從『舌頭』變成了『鞭子』。不斷地抽打天花板,留下一道道印痕。
鏡子碎片越來越少,李紅果的力量也快要枯竭,慌亂下一腳踹開孫勇宿舍大門,那是唯一一扇沒異變的門,對著賈仁賈儀吼道:「你們兩個快點進去,我快撐不住了。」
賈儀一個跳躍就進了宿舍,抄起一旁的桌子向前方砸去。
手臂組成的『鞭子』雖然比『舌頭』長了許多,但也變得更加單薄,每一處連結都沒有『舌頭』緊湊,被賈儀這一桌子砸得分崩離析。
「呼~」賈仁趁著手臂分散的時刻,拽著快要力竭的李紅果從天花板上甩進宿舍。
「關門,快!」賈仁抵住門板合著賈儀一起將門死死抵住,一聲聲鞭笞聲在門後響起,李紅果艱難地挺起身子,推來一旁的桌子死死地橫斜著堵住了門。
接連不斷的抽擊聲響起,卻始終無法撼動緊緊堵住的門板。
賈仁三人鬆了一口氣,堵住了。
李紅果心裡一股子氣剛卸,另一股氣又涌了上來,心中的憤怒讓她勞累的身軀此刻竟有些回春,她猛地轉過身,準備狠狠地扇孫勇幾巴掌。
孫勇他說了謊!這差點就要害死了她。
「孫!~勇...?」李紅果的聲音如山間的溪流,剛飛躍山崖準備一瀉千里,可轉瞬間就九曲十八環變得蜿蜒又纖細。
賈仁和賈儀疑惑地回過頭。
孫勇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雙眼睛瞪得快要脫落,不敢置信的表情凝固成最後的遺像。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賈儀一個箭步來到孫勇身邊,一手捏著孫勇的手腕,沒有脈搏,但有溫度,確實是死了。
「是誰?是紀愛嗎?」賈仁目光凝重掃視著周圍,雨聲嘩啦啦地擊打著窗戶。
「啊啊啊啊啊!!!」一聲尖叫響起,陰暗的角落爬出來一道身影。
雙手鮮血,神情崩潰的田計向賈仁衝來。
沒到半路,就被從天而降的一腳給踹回了角落。
「嗚~嗚。」吃痛的嗚咽聲在角落裡響起。
「發生什麼了!」賈仁有些無奈地看向賈儀,是他剛剛一腳把衝來的田計給踹飛的。
田計委屈又驚恐地說:「是紀愛!是紀愛!你們走後不久,紀愛突然出現,一把刀給孫勇殺死了!」
?!!
......
「對,殺了他。怎麼,你怕了?」紀愛手中的菜刀反射出一道寒光,雷聲轟隆炸響。
「沒有,沒有。」雨傘微微抖動起來,一張人臉暴露在賈婷眼中。
?田計!
怎麼是他?疑惑和不解頓時繚繞在了賈婷心間,他?怎麼會是他?
一直以來,幾乎就是透明人的田計此刻卻出現在了紀愛的故事裡,他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雨聲連綿不絕,夜半的後山泛起一股濃郁的土腥味,在紀愛的記憶里縈繞。
......
「她殺死了孫勇?」賈仁有些疑惑,這可能嗎?剛才紀愛的鬼魂一直和他們在纏鬥,怎麼可能來到寢室把孫勇給殺了?
但,這畢竟不是現實,各種詭異的能力或許真的能辦到。一時間,賈仁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死了?」李紅果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她是憋著一股氣的,但沒想到孫勇就這樣死了,緊接著她又想到,如果孫勇死了,那線索就斷了,緊皺的眉頭開始更加擰巴。
「你親眼看到是紀愛拿著刀殺死了孫勇?」賈儀的目光在寢室里不斷掃射。
「我看到了。」田計整個人開始顫抖,沾著血跡的雙手緊緊捏著衣角,「紀愛穿著一身破校服,手裡拿著把刀就捅向了孫勇。」
「你沒阻止她嗎?」賈儀走向田計,「紀愛殺他的時候,你在幹嘛呢?」
田計聲音抖動:「她。。。她是鬼啊!我怎麼敢阻止她,我一看到她就躲了起來。」
「那殺孫勇的刀呢?」賈儀繼續開口說,「我看了周圍,沒見有你說的刀啊。」
「那把刀消失了,紀愛殺了孫勇後,那刀就消失了。」
賈仁看向孫勇,整個人那驚恐又不敢置信的表情,很難想到最後他看到紀愛時有多麼的震驚。
「哦~也對,紀愛畢竟是個鬼,手中的刀子肯定也不是真的。」賈儀點了點頭。
「那你躲的挺好的,紀愛沒發現你。」賈儀走到了田計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手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兒?」賈儀疑惑地問。
田計縮了縮脖子,原本就佝僂的身形越發顯得猥瑣。
「我想捂住他的傷口,他當時血流的到處都是,我怕他失血過多死了。」
「可沒有用,他還是死了。」田計懊惱地搖了搖頭。
賈儀緩緩走到田計身後,一個擒拿就把他整個身子摁在了地上。
「小儀,你這是幹什麼?」賈儀突然的擒拿,把賈仁和李紅果嚇了一跳。
坐在椅子上的李紅果瞬間起身,「賈儀,怎麼回事兒?」
「唉喲~你幹嘛啊!」田計的臉狠狠地摩擦在地面上,扭曲變形的臉上滿是疑惑和憤怒。
「你問我幹嘛,我還想問你為何要殺了孫勇嫁禍給紀愛?」
「你在說什麼?」
「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兒?」
......
「你躲在這裡,記住,背後偷襲。」紀愛的面孔慘白又陰冷,雨水不斷地從她濕漉漉的短髮上流淌。
田計蹲在一旁的野草堆里,嗯了一聲。
雷聲轟隆作響,一線光撕破了黑暗。
紀愛眼神陰鬱,菜刀掩藏在衣服下,任憑著雨水沖刷著臉頰。
沒一會兒,一道身影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下著雨,你叫我來這後山幹嘛!」人未到,聲先至。孫勇撐著一把傘,嘴裡大聲咕噥。
「我爺死了。你知道是怎麼死的嗎?」紀愛坐在井口,水珠止不住地在臉上流淌。
孫勇面色不善,看著在雨水中的紀愛,朦朧的雨幕阻隔了二人的視線。
「你瘋了嗎?我都沒見過你爺。他死了,我又怎麼知道。」孫勇持著雨傘,打量著周圍環境。
「對呀,你連我爺都沒見過!你連我爺都沒見過!」紀愛抬頭看天,一道電光再次劃破黑暗。
「可就是這樣,你都殺死了他。」紀愛一步步逼近孫勇。
「神經病啊!」孫勇有些惱怒地回答,「我是拍了你的裸照,我承認,但你爺死了和我有啥關係。快說你想要什麼吧,咱們快點解決。我要回家了。」
「你要回家?」紀愛突然嘲諷地笑了,「那我呢?我就一個家人,可就這一個家人,也都沒了。你還有家?那我呢?憑什麼?憑什麼!」
孫勇被眼前有些癲狂的紀愛嚇的向後退了幾步。
「你究竟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不報警,我都滿足你,你想報復姚燕也可以,你想幹啥都可以。」
「我想幹啥都可以?」紀愛突然停下了腳步,「我想要我爺活著!」
「你是瘋子嗎?」孫勇看向被雨浸透的紀愛,「你爺你爺你大爺的!老子都沒見過你爺,你非把你爺死按到老子身上,你他媽的有病啊!!!」
「我是瘋了,是你逼的!」紀愛又向前踏了幾步,「你說我爺的死和你無關,可要不是你,逼著我,拍我的裸照,還到處傳播!我爺會知道?我爺會被氣得心臟病突發?我爺會死?是你,是你!都是你!」
「你殺了我爺!是你殺了我爺!!!」
紀愛大吼,雷聲響徹天地,雷電和吼聲交織,一道寒光乍現,紀愛揮出了衣袖裡的菜刀。
「啪嗒。」刀刃狠狠地砍進了雨傘傘柄。
孫勇愣神,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任人欺辱的紀愛竟然敢拿刀砍他!一股怒意直衝天靈蓋。
一把甩開雨傘,一手向前掐住紀愛脖子,另一隻手狠狠捏住紀愛持刀的手。
「你個婊子!瘋子!賤人!」孫勇一邊向前一邊痛罵,紀愛另一隻手拼命地拍打著孫勇,口中嗚咽地說不出一句話。
「老子半夜來這裡給你面子了,本想著好好解決。」孫勇惡狠狠地將紀愛的身子抵在井口,雨水順著孫勇的頭髮滴落在紀愛臉上。
「你個瘋女人,還想要拿刀砍死老子!」
「賤人!給你臉了!你爺死了就死了!看了照片死了又怎麼樣?你幾斤幾兩,敢在老子面前耍刀。」孫勇的手掐的越來越狠,紀愛的臉開始不正常地潮紅,另一隻手瘋狂地想要掰開孫勇的手指,但男人與女人的力量差距本就懸殊。
更何況是紀愛這個營養不良的和孫勇這個健身達人的對比。
「你是真讓老子噁心!沒爹沒娘的野種,破爛貨,穿著個破校服還裝著一副好學生樣給誰看,還真和姚燕說的一樣,姨媽巾是一塊破布,果然,破爛貨就該配破爛貨。」
孫勇越說越來勁,一手死死地將紀愛抵在井口,口中的污言穢語層出不窮。
「你是個破爛貨,你爺也是!聽姚燕說,你家是撿破爛的,你該不會就是你爺撿來的破爛吧!」孫勇惡狠狠的目光看向紀愛,「果然是個破爛,可憐你爺,為了個破爛沒了命,你說是我害死了你爺?哈哈哈,其實是你個破爛貨害死了你爺!!!」
紀愛漲紅的臉此刻變成了豬肝色,一聲驚雷在雲層中暴裂,仿佛是迴光返照一般,紀愛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手成爪狀狠狠地挖向孫勇。
然而這拼死一搏卻被孫勇躲了過去,他抵住紀愛脖子一個閃身,將她推向了井中。
「噗通。」雨聲嘩啦啦的聲音也擋不住落水的噗通聲。
孫勇茫然地回頭,急忙地爬到井口,一片漆黑,紀愛死了?
他一屁股坐在井邊,雨嘩嘩地下,孫勇那激動的情緒被這突然的意外給撫平。他殺人了!
他殺人了!
紀愛死了!我殺的!孫勇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他是個混混但他還是個高中生,他沒有走向社會,所有的豪橫也只在校內。
他害怕法律,害怕監獄,害怕社會上懲戒壞人的手段。要不然他也不會因為紀愛的威脅來到學校。而此刻他卻做出了更危險的事情。他殺人了!
雷聲轟隆,夏天的雨夜總是雷聲不斷,這一聲驚雷震醒了孫勇。連滾帶爬地拿上雨傘,不顧身上的泥土和雨水,一路飛奔離開。
身後雨水嘩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