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花刺

2024-08-22 17:44:36 作者: 林疏放
  江執深深地看看季蔓,似乎在確認她說這話的真實性,半晌,眼睫微微下垂,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

  手腕被鬆開,季蔓就拿著藥往一側走去。放好藥,季蔓就徑直走到餐桌處。江執看到她在那,也就轉動著輪椅走到餐桌前。

  季蔓抬頭看了眼坐在她對面的江執,淡淡地說道:「吃飯。」雖然臉色和語氣沒有像早上一開始那麼冷了,但神色還是淡淡的。

  說完不再看他了,就低頭繼續吃起了東西,做到食不言。

  江執見她又恢復到了之前那個冷淡的樣子,知道她這是在生他的氣,但內心還是忍不住的恐慌。

  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她,桌上的食物一點都沒有動。季蔓雖然看似在專心吃東西,但餘光還是在他的身上。見他什麼東西也不吃,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她,心裡很是無奈,這讓人怎麼生得起氣來。

  片刻後,她擺下碗筷,抬頭看著她,淡聲說了一句:「吃飯,盯著我看幹什麼。」

  江執聽著她那不冷不淡的語氣,眉眼瞬間耷拉下來,看著很是失落。他捏了捏桌下的那隻被燙傷的手,痛感清晰地傳來,這讓他的意識清醒了不少。

  隨後只見他嘴角上揚,看著季蔓柔聲說道:「蔓蔓,我聽話。」說完就端起碗筷開始吃飯了。

  季蔓這時也沒什麼吃飯的心情了,看著剛剛一臉失落的江執,心裡像是缺了一塊什麼,酸酸軟軟的。她努力克制住想要去哄他的衝動,為了不讓自己心軟,她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吃好了飯,季蔓就起身跟江執說道:「我去調香室了。」語氣依舊是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江執看著她,囁嚅了幾下薄唇,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輕聲「嗯」了聲。

  季蔓不著痕跡地掃了眼他那受傷的手背,怎麼越來越紅了?想著應該是藥效還沒有完全發揮,下午得在塗抹一次。

  心裡擔心著,卻沒有表現出來,臉上的神情依舊是冷冷清清的。

  她跟江執說完這句話,幾秒後就上了二樓去調香室了,獨留江執一人在原地。

  江執在季蔓走後,就一直待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轉動著輪椅往書房駛去。

  去到書房,沒過多久就接到了安助理的電話:「BOSS,關於江氏的併購方案已經做好了,請問什麼時候執行方案?」

  「這也要問我?」江執的聲音很冷,傳到安助理耳邊瞬間讓他心裡冷顫了幾下。

  他們BOSS怎麼了,透過電話都等感覺到他周身的低氣壓。他立馬反思最近公司所發生的事,一直運轉正常,沒有什麼出現差錯的地方。既然工作上沒問題,那就是私人問題了。

  安助理心裡一陣分析,立馬**不離十地猜出了他們BOSS低氣壓的原因。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也不敢在這個點上觸霉頭,連忙說道:「好的BOSS,我明白了。」

  隨後又接著問道:「江氏併購會上,您需要出席嗎?」

  江氏併購會?

  江執沒有立即回答,不知道想到什麼,幾秒後他冷聲說道:「不需要。」

  「好的,BOSS。」安助理又繼續頂著壓力匯報了進程,匯報完在江執的冷氣下,終於結束了通話。

  掛斷電話,江執就把手機隨意地放在一旁拿起了旁邊的文件。過了許久,他發現自己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腦海里不斷重複出現季蔓那冷漠的表情和語氣,讓他頭痛欲裂。

  他按耐住心中那快要化為實質的想法,把文件往桌上一丟,微微闔上眼,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他受不了季蔓對他的一點冷言冷語。

  不會的,不會的,蔓蔓只是一時生氣而已,氣他瞞了她那麼久,她氣消了就好了。他在心裡不斷的地重複告訴自己,但他落寞的神情卻不是這樣的。

  一個擁有過太陽的人,怎麼還能忍受地了黑暗。

  ……

  季蔓去了調香室,並沒有調香,而是坐在玻璃溫室的玫瑰花房裡,打開一側窗戶,夏天的風吹動著玫瑰,帶來陣陣的花香。

  眼睛不知道看向何處,心裡卻只想著一個人。

  對於江執是JZ集團創始人這個身份,季蔓其實並不是很意外,之前有太多的地方隱隱約約地暴露了出來。只是她太過於相信江執的話了,不想去深想。

  她就是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在他面前說的那些話,此時想想還有些可笑。JZ集團幾年前就建立起來了,說明那個時候江執就擁有了自己的勢力。


  也是,江執那麼聰明那麼厲害,怎麼會離開了江氏就一無所有呢?

  季氏和江氏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也是江執在背後一手操控的。

  或許,江執也許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純善可欺。

  她一直都在沉浸在自己給他的設定中,而江執在面對她時又是個怎麼樣的心情呢?

  她不禁懷疑,江執在她面前展示出來的,是他真實的樣子嗎?心裡有太多太多對他的疑問,但又不知道從何開口,就只能冷著他晾著他,以此來發泄自己內心深處的不滿。

  越想越深,直到指尖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感,也把她要鑽進死胡同的意識拉了回來。

  她低頭一看,指尖不小心被玫瑰花的刺,刺了一下,白嫩的指尖頓時冒出了一個小血珠。

  這時季蔓就聽到了輪椅摩擦地板發出來的聲響,她沒來得及去管冒著血珠的指尖,下意識地朝發出聲響的地方看過去。

  果不其然,就看見江執轉動著輪椅在不遠處,季蔓看著他離她越來越近,直至到了她的面前。

  江執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看見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白嫩的指尖處冒著一個小血珠,他一眼就看到了。

  他盯著那指尖,眼神晦暗不明,下一秒就見他伸手抓住了季蔓的手,將她那根被玫瑰花刺刺傷的手指含進了嘴裡。

  季蔓瞬間就感覺到,指尖處傳來一股柔軟濕膩的觸感,從指尖毫無阻礙地徑直蔓延她的心口處,帶來一股電流般酥酥麻麻的癢意。

  她也沒想到江執會這麼做,下一秒就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把手收回去,才動了動,就被他抓得更緊了。

  季蔓神情微動,就不再動了。沒一會江執就放開了她,整個過程只有短短的幾秒,她卻感覺這幾秒過得格外的漫長。

  指尖上的血珠被江執舔掉了,上面盈著一層濕潤的水光。似乎那柔軟濕膩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讓季蔓無法忽視。

  只見她把那隻手藏在身後,冷著臉說道:「髒。」

  江執看著她隱藏在發間那染上胭脂紅的耳尖,低垂著的眼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很快又消失不見。幾秒後,他低沉著聲音說道:「不髒。」

  季蔓看著他這低眉順眼的樣子,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但還沒等她開口,江執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輕輕晃了晃,可憐巴巴地說道:「蔓蔓,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她被江執這個動作可愛到了,極力忍耐住那個即將要脫口而去的「好」。江執是真的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對他根本就硬不起心來。但這次的事和以往的那些小打小鬧的事,不一樣。

  片刻後,她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臉去,不去看他,淡淡地說道:「我說過的,你騙我的話,我就不理你了。」

  季蔓說完,江執拉著她手臂的手微微有些僵硬,身上那股失落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像極一隻被拋棄的大狗。

  她雖然沒有看他,但餘光一直注意著他,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忍。為了讓自己不要那麼快就對他心軟,索性就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想到這,她就動了動被江執拉著的手,他沒有抓得太緊,季蔓一動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從座椅上站起身,往後退兩步,看著江執對他說道:「我去調香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花房。

  再次留下江執獨自一人在花房裡,看著滿室的玫瑰花,江執的手也慢慢地伸向一旁的玫瑰花。

  修長的手指觸碰到了玫瑰花的花莖,隨後一把把那隻玫瑰花徒手摺了下來。玫瑰花的花莖上有著花刺,花刺扎破了他的指尖,他似乎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面上沒有任何一點反應。

  看著那隻被折下來的玫瑰花,他的眼神越來越深。

  季蔓的心緒有些亂,她不是一個擰巴的人。她既心疼江執,但此時此刻又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那一關,這讓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

  為了不讓自己再繼續想下去,陷入死胡同中,季蔓就開始著手準備調香。調香對她來說不僅僅是享受,在過程中還可以讓自己不用去想那麼多,沉下心來。

  她一旦調香起來就不容易被打擾,也忘了時間的流逝。等把一瓶香水調好,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脫下實驗服,把調好的香水靜置好,就走到了花房。

  此時的花房空無一人,江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抬頭看了眼天色,之前晴朗的天空烏雲密布,天邊陰沉沉的,不出多久就將會有一場大雨傾盆而至。

  這時她也想起來了,還沒給江執塗藥,轉身離開了花房樓下走去。調完一瓶香水,季蔓的心緒也沒有之前的那麼煩躁了,也想通了不少。

  對他的心疼是有的,同時心裡也還生著他的氣,這兩點不矛盾也不衝突。至於什麼時候能原諒他,就要看他的表現了。

  至少不會那麼輕易地就原諒他,季蔓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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