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坦白

  在地獄處理完罪人後，錦瑟回到了人間，而李斯依舊在原地等待著。

  夜色漸濃，四周的一切都籠罩在微涼的夜風中，月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愈發冷峻。見錦瑟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李斯並未顯露出過多驚訝，只是目光淡然地注視著她，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我們談談吧。」他說道。

  兩人隨即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海灘，海風猛烈地吹動著他們的衣服，發出獵獵的聲響，仿佛在演奏一曲冷寂的樂曲。兩人站在巨大的礁石上，腳下是被海水沖刷得光滑如鏡的岩石，頭頂是無盡的夜空，繁星點點，仿佛在默默注視著這一幕。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鹹味，只有海浪的聲音在耳邊迴蕩，襯托出這片海灘的寂靜。

  一個突如其來的海浪猛然拍打在礁石上，水花四濺，錦瑟的衣角被稍稍打濕，她低頭看了一眼，輕聲感嘆道：「這片海灘還真是空得可怕。」她的聲音在夜風中飄蕩，仿佛融入了這片無邊的黑暗。

  李斯微微轉頭，目光在這片寂靜的海灘上遊走，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人們通常不會離開城市，而我們需要一個能夠完全獨處的地方。」

  錦瑟抬頭望向天空，幾隻海鳥在頭頂盤旋，發出清脆的鳴叫聲。她輕輕點頭，「是啊，這裡很清淨，只有我們和這群鳥兒。」

  隨即，她轉過頭，對著李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老實說，我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她的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和自嘲，仿佛在面對著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李斯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臉上依舊是那副冷靜的神情，「好吧，那我來問，你來答。」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抿了抿嘴接著問道「什麼是無常？」

  錦瑟聽到這個問題，輕輕扶額，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額……說實話，我也不太確定。不過……你知道一般意義上的無常是什麼樣，對吧？」

  李斯摸了摸下巴，稍微思索了一下，道「穿著寬大的黑色或白色的衣服，手中拿著巨大的法器，行走在人間收割即將死亡的靈魂？我只在類似的電影或書中看到過。但你看起來完全不像。」

  錦瑟無奈地笑了笑，抬起手，掌心中閃現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片刻之後，她瞬間幻化出一柄奪魂鐮，duang的一聲立在自己的身前，道「雖然和你描述的有些差別，但你現在看到的就是了……」她輕輕揮動了一下鐮刀，空氣中仿佛有一股寒意蔓延開來。

  李斯看到這突然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雖然嘴角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錦瑟收起奪魂鐮，繼續說道：「作為一個無常，我必須尋找那些被標記了『X』的罪人。我的職責是每天殺掉一個，然後將他們的靈魂送入地獄。否則……」

  她的話音突然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和恐懼，仿佛想起了某些可怕的記憶，「我自己將會被送回地獄。因為在生前……我做了一些可怕的事。」

  李斯聽到這句話，眉頭緊皺，眼中滿是疑惑，「……生前？」

  錦瑟低下頭，任由海風吹拂著她的頭髮，聲音低得幾乎不可聞，「李斯，其實……我已經死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雷霆般擊中了李斯，他怔怔地看著錦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巴張了又張，卻最終不知道如何開口。

  錦瑟輕輕捋了捋頭髮，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但是，生前的我是誰並不重要，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她更像一個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陌生人。因為我沒有任何關於我前世的記憶。」

  她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儘管如此，她就像我的影子一樣無時無刻地圍繞在我身邊，而我仍然必須為她所犯的罪行買單。這就是為什麼我需要找回我的記憶。我必須知道我曾經是誰。」

  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李斯，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我必須要搞清楚生前我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被判處到第十八層地獄。」

  李斯聽到這句話，心中猛然一震，地獄的傳說在他腦海中浮現，每個人從小都聽說過那最恐怖的存在。他的聲音微微發顫，「你說的第十八層是什麼意思？」

  錦瑟似乎完全猜到了他的反應，輕聲解釋道：「地獄分為十八層。數字越大，罪行就越嚴重。第一層只是一片廣闊的空地，它無限延伸，所以這一層的懲罰只是孤獨。然而……越往下走，懲罰越嚴重，如果你殺了一個人，你會被送到第五層，那裡的罪人永遠被吊在絞索上，被活生生地吞食。」

  她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眼中閃爍著恐懼，「而最後一層是第十八層……我被判處的地方。」她的目光移向遠方的大海，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絕望，「第十八層……只是一個虛無。那裡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我看不見、聽不見，也聞不到任何東西，但是……我感到非常、非常孤獨和害怕。我不能睡覺，不能做夢，甚至無法閉上眼睛。於是我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再也不能和任何人說話。我只能和我的思想為伴。」

  她轉過頭，看著被震驚得無以復加的李斯，繼續說道：「這就是我的判決……永恆的虛無和無邊的黑暗。」

  錦瑟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壓抑內心的恐懼，「為了逃離這種境地，我和酆都做了個交易，就是成為他的無常。我每天必須要殺掉一個罪人，但同時他也會延長我的判決一天。」

  「酆都？」李斯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努力消化著這一切信息，腦海中一片混亂。

  「是的，酆都！」錦瑟點了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他是地獄的統治者，他是讓我成為無常的那個『人』。據我了解，包括我在內他至少有三個無常。而我算是其中最弱的一個。」

  李斯思索了一會兒，眉頭緊鎖，「另外兩個……你見過他們嗎？」

  「我見過一個，他在為黑桃幫工作。」錦瑟回憶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安，「他似乎在追殺我，因為據說我生前與紅桃幫有牽連。至於另一個……我不是很了解。」

  錦瑟的目光落在李斯身上，看到他緊皺的眉頭，似乎在努力理解和消化這些信息。她輕聲說道：「我的前世依然是個謎，黑桃幫只是我記憶拼圖的一小部分。但既然你現在知道我已經死了……如果有你的幫忙，也許我這塊拼圖會變得稍微容易一點。」

  李斯甩了甩頭，似乎在試圖將一切理順。突然，他仿佛想通了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明悟。他沉聲問道：「所以你是說……X案子裡的那個女人，實際上就是你？你們有著相同疤痕，是因為那就是你的屍體。」

  「沒錯。」錦瑟淡淡地應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沉默在兩人之間再次瀰漫開來，海風依舊呼嘯而過，帶著一絲淡淡的腥味。錦瑟低下頭，似乎有些低落，語氣輕柔卻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李斯……知道了這些之後，你對我的看法會改變嗎？如果會的話，你可以直接離開，我不會傷害你。雖然我尋找過去的道路會變得更加艱難，但……我理解你的決定。」

  李斯望著面前仿佛做錯事的小女孩般的錦瑟。他嘴角微微抽動，幾乎忍不住笑意，但還是盡力維持著冷靜的表情：「所以，不僅地獄是真實的，酆都也確實存在……而且你還為他工作，做一個無常。原因是因為你前世犯下了嚴重的罪行，被送入了地獄的最深層……而你的前世恰好也是那個讓整個警局都束手無策的X案子中的女人？」

  「錦瑟，我感覺我中了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