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池的動作很輕柔,和他雷厲風行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他甚至貼心到把她臉上已經乾涸的血跡用棉簽擦得乾乾淨淨。
這種無端的親密讓沈含巧極為不適應。
很快,車開到醫院。
沈含巧鬆了口氣。
醫生看了沈含巧額角上的傷口,「需要縫針,但你懷著孕的話是不能敷麻的,你忍忍,可能有點疼。」
沈含巧點點頭。
醫生去準備工具,整個病房只剩下沈含巧和顧晏池,說來也巧,上次也是顧晏池帶她來的醫院。
沈含巧感激道,「顧先生,接下來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好,無論是上次,還是這次,都十分感謝。」
她語氣極為客氣。
顧晏池輕微抬起眼,四目相對的瞬間,沈含巧不由一怔。
察覺到了她的疏離,他聲音平靜而道,「舉手之勞。就算離婚你也曾經是顧家的人,一點小忙應該的。」
沈含巧微微顫了顫睫毛,心臟像是被人揉做了一團,她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顧西城對她置之不理,反倒是這個『小叔』出手幫忙,人情冷暖她算是嘗盡了。
「無論如何,謝謝。」她鄭重而道。
涼風穿過兩人之間,顧晏池眸色靜靜凝視她,那一眼看得沈含巧莫名心緊了兩分,而這時小護士帶著縫針的藥走進,打斷了氣氛。
「先生,我們要開始縫針了,你可以在外面等候。」小護士道。
顧晏池兜里的手機驀然震動,隨即嗯了一聲,出了病房。
沈含巧看著那遠去的背影,鬆了口氣。
……
「顧總。」那頭傳來助理的聲音。
顧晏池聲音冷靜,「說。」
那頭道,「你讓我查壽宴的事情,我盤問了顧家上下的傭人,只有一個傭人看到了,那日你醉酒後走出的房間,的確是進入了小顧總的婚房,只不過她不敢說出來,怕被人說是造謠……」
顧晏池眼眸帶著冷調,那日老爺子壽宴,他喝醉了酒,朦朧中他記得他好像睡了一個女人,但是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飛往港城的路上了,他一直以為是夢,便沒放在心上。
直到看到了沈含巧的視頻,那些記憶連帶著勾了出來,那極致纏綿的觸感像是潮湧般湧現。
他喉頭輕微一滾,眸色涌動了一絲慾念。
他向來對男女關係極為慎重。
按照他的規劃,他大概率找個港城富商千金聯姻,進行一場利益婚姻。
但他卻荒唐的和沈含巧睡了,讓她懷孕了。
如果換做旁人他大可給一筆贍養費和補償。
但……
顧晏池眸色滾動過的慾念愈發深濃,他忽然想起兩年前見過一次沈含巧,是大雨滂沱的一日,京都是個不常下大雨的城市,但那天下的卻格外大,說是因為尼斯颱風的影響,天氣預報都發出禁止出行的警報。
當時顧西城被困在顧家一個項目工程的未開發地,情況很危險。
顧晏池派了工地的人去查看,沈含巧卻仍然不放心,執意要開車去接顧西城。
他將她攔下,問她,「非去不可嗎,這種情況你去,只是添亂。」
他卻看著她幾乎無神的雙眼蓄滿了淚水,咬著唇倔強地點頭,說,要去的。
在向來以利益計較得失的顧晏池眼裡,這種行為不理智又愚蠢,他直接點出來。
可她卻撐起一道比哭還可憐的笑容,「小叔,你生命中有沒有什麼越過生命的東西。」
他想了很久,答不出來。
她卻擦了眼淚說,「我有,顧西城就是比我生命還重要的人,我不能接受失去他,小叔,讓我去吧。」她幾度哽咽。
習慣在利益沉浮的顧晏池,第一次可以聽到這麼天真的言論,好像那一刻的愛就能到達永遠似得。
可他竟然有那麼一絲羨慕。
因為,他從來沒擁有過……
事實證明,她輸得一敗塗地。
但那一幕卻永遠記在了他的心底,後來每當下雨天他都會記起這件事,好像成了某種執念。
他輕微翕張開雙眼,深墨色的瞳珠泛著清冷的光芒,「給那個傭人一筆錢,讓她養老退休,不要對外透漏。再把這些天往上對於沈含巧的不利言論全部壓下去。」
那天明顯一怔,這架勢不像是要把人隨意打發的架勢……倒像是在為以後鋪路。
助理沒敢多揣測,「好的,顧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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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巧縫補好傷口後,痛得臉色蒼白,幾乎沒有多餘的力氣,可身邊的手機一直在響,她只好眯起眼,沒多想的接了電話。
「沈含巧!」那頭尖銳跋扈的聲音傳來。
沈含巧聽得耳膜刺痛,那頭的沈母卻不依不饒,「你倒是反了天了,跟西城離婚也不跟我們商量,倒是自己做起了主意,你知道因為你這個行為,以後我們沈家要損失多少生意?」
沈含巧眸色漆黑冷漠,就當她決定離婚起,就做好了沈家人回來找她的準備。
她冷淡道,「母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已經成年了,想要自己做決定。」
「我呸!」那頭罵罵咧咧而道,「小賤人,我看你就是故意氣我!我不管,你趕緊求西城複合,我們沈家還有好多生意要依仗他呢,你說分就分,以後你弟弟繼承財產沒人依靠,看我不打死你!」
沈含巧聽著裡面的惡言相向,眼眸呈現著一種麻木。
「母親,你現在還沒明白嗎,這段婚姻不是我想不想離,而是這段婚姻已經出現第三個人了,已經沒辦法堅持下去了。」沈含巧儘量用最平靜的語氣道。
那頭沈母卻不屑一顧,「天底下男人哪個不花心,就你清高?你要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好對待西城的心上人,我就不信他真的不要你,你就是蠢,把自己看得太高。」
那一字一句像是刺一般扎入她的心胸。
沈母繼續道,「你給我好好求人複合,我們最近有筆生意要西城幫忙,你要耽誤了這筆生意,我饒不了你。」
沈含巧徹底沒了耐心,將電話直接掛了。
心口中的疼痛,悶堵,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而這時病房門忽然打開。
看見那張俊美無儔的臉。
沈含巧一愣。
「顧先生,你還沒走?」她下意識的問出聲,男人輕微蹙了下眉,沈含巧意識到不對,立馬改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顧晏池眸色看著她慌張的小臉,隨即道,「我沒走。」
沈含巧閉上了嘴。
顧晏池忽然抬眼看她,「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