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駛過青磚石路,街道兩邊朱門林立,一隻白皙柔軟的手掀開馬車帘子。
「真是……不想回來。」
江令沅有些悵然,呆在莊子上,美食、美酒、美人俱全,多好的生活。
【嗝!好生活】
圓滾滾的黑糰子在膝上顯得格外明顯,江令沅忍不住戳了戳那小肚子:【好吃嘛?】
【好吃噠!】
阿團努力翻了個身,飛落在主人肩膀上蹭了蹭:【主人放心,阿團可以反饋正向氣運,甜甜不會有事的。】
甜甜?
是說明雨吧。
先苦後甜,待日後定能扶搖直上。
她,保證。
鳴音苑。
「小姐,左邊這一摞是這些天種子的記錄,右邊的是更換了記帳法的帳本。照您說的一樣,兩套帳本,最終數額都是一致,您傳授的那套記帳法的確效率更快,也更容易上手。」
匯報的事項一項接著一項,一名丫鬟匯報完了另一人立刻接上。
「庫房清點如下……」
「鋪子的掌柜和莊子上的莊戶們……」
「三小姐這些天學習情況如下……」
「目前各院……」
半個時辰後,江令沅揉了揉眉心,手邊放著的紙張上寫滿了只有她能看懂的思維導圖:「倒還過的去。姚黃,將庫房中的棉布與上好的傷藥都收拾出來,單獨入帳,讓信得過的莊戶送到莊子上去。」
「曲歌,過段時間我會找個由頭將你遣送到莊子上,一應事務務必盯牢。」
「菖蒲,這幾家鋪子慢慢脫手,餘下的銀子讓商隊去南邊開設糧店。」
「青梔,各院的動靜都盯緊了,依舊五日一報。」
「是,小姐!」
江令沅放鬆身體,倚靠在靠背上,腳下的滾輪慢慢轉動著:「嗯,都各自忙去吧。」
【主人,累不累呀?】
江令沅揉了揉自家阿團,稍微有了點肉感的小身子讓她有成就感極了:【不累。有阿團幫忙,我已經輕鬆很多了】
她有了阿團,自然也不好再養旁的蠱蟲,但帝蠱之下萬蠱俯首稱臣,即便阿團只是幼蟲,但在這低級世界中召喚些低級蠱蟲倒也不算難事。
一些個衷心蠱,她的靈魂承受的住。
【可是阿團還是太弱,只能召喚出一種蠱蟲,還只有幾十條。】
【阿團還小呢,這方世界的法則也低級。】
一道雷聲憑空炸響,江令沅淡淡看了天空一眼,弱還不讓人說了。
就這小氣樣,放在她的原生世界中,讓它一隻手也活不過一天。
【放心吧,你主人我已經是個大人了。】
畢竟阿團還沒破殼的時候,她一個人也活得不錯,起碼沒那麼窮。
「小姐,三小姐來了。」
「讓她進來。」
江令鳶一推開門就到她的長姐穿著身珊瑚紅衣裙,姿態慵懶地倚於榻上,輕輕一瞥,已然有幾分風姿綽雅,再長上幾年不知又是何等風姿。
「有事?」
美人眉眼間的疏離和漠然未曾掩蓋半分,江令鳶握緊了手:「多日未見,有些想長姐了。」
「有想我的功夫,倒不如多與王嬤嬤學上些。江令鳶,在我面前演戲,你還不配。」
「長姐,我沒有演戲。」
「噢。」
江令沅翻了一頁書:「我已經讓姚黃給你換了批伺候的。你先前的那幾個已經被送去後院洗衣了,管不住自己手腳的人適合那裡。」
什麼!
「長姐,她們……」
「有錯當罰,這就是鳴音苑的規矩。或者你想陪著大夫人一塊磨一磨心性。」
她不要!
想到江大夫人那短短數日便像是老上兩歲,沒有往日半分雍容氣度,江令鳶才不想變成那樣。
她…她只是想過回原來的生活啊。
長姐原來不是很聽話的嘛,怎麼能這般對待她。
「無事就回自己房間呆著去。若是練不好禮儀,等到年下也不必隨著入宮參宴了。」
「長姐,我只是想來安慰你!」
江令鳶狠狠的抹了把眼淚:「寧王府的賞花宴上你沒得了頭名,肯定很傷心。那幾個丫鬟也只是被我吩咐要去給長姐尋一份禮物,竟然被長姐誤會成了這樣。我…我……」
「攔下她。」
剛剛推開門就被人推了回來的江令鳶一個不穩,坐倒在地上;而那榻上的女子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未曾投來。
「我說了,在我面前演戲,你還不配。」
話本子翻至最後一頁,結局落定,江令沅看向地上的樂子,莞爾一笑:「我倒是得感謝她當初未將我養在身邊,不然怕是如你一般做了睜眼瞎。」
「李嬤嬤難道沒有告訴你她為什麼被我換下?因為她有你這麼一個蠢笨的謀劃者。」
書房中鋪了精緻的地毯又燒著地龍,故而坐在地面上也是暖乎乎的,這股熱意襯著臉上滑動的冰冷越發明顯。
「江令鳶,連該看誰的眼色都看不清還妄想插手下場。」江令沅打量著這副面容,與上輩子那張趾高氣揚的面容倒是已經有兩分相似了,只是眼中的惡毒掩飾的不夠好:「父親都未動作,倒是你們母女倆上躥下跳,當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賞花宴上的頭名那是為寧王世子準備的,無論原身還是她都不會去爭。
現在的江令沅還未被放棄,她嫁給誰基本上就相當於江家旗幟鮮明地站在了誰的身後。
嘖
估計上輩子江令鳶會被選中,也是因為夠蠢吧。
看不懂朝局形勢的皇后可不是得如菟絲子一樣緊緊依附於江家。而如鏡中月夢中花一樣的親情於原身來說,比菟絲子也未好到哪去。
可她,只是江令沅。
「送三小姐回房,課業加倍。」
「是。」
【主人,蘇和到了,在屏風後頭!】
噢。
簪子被用錦帕仔仔細細地擦拭一遍,然後,白皙的胳膊上多了道傷口,珊瑚紅衣料染上血色,艷絕下又多了三分淒涼之美
「罷了,終是不可得……」
一滴滴血落入硯中,用墨條緩緩研磨開成為血墨,以筆蘸之,落於紙上。
好不容易摸進房間的蘇和被血腥氣熏了滿臉,野性十足的臉龐上難得多了一抹擔憂。
這女人可不能死,他的指環還在她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