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年宴。
悅耳的絲竹聲夾雜著各家夫人們的談話聲為這金碧輝煌的大殿添了幾分熱鬧。
手中的荔枝一眨眼便被去了核殼，水果的清香撲面而來，倒是讓美人淡雅的眉眼間少了幾分厭倦感。
一名宮女適時地地上濕帕子給人擦手，低聲說道：「江小姐，譚小姐請您出去一敘。」
江令沅不緊不慢地擦乾淨手，朝著遠處望去，果然譚明晴不在原地。
就是不知道誰給她的膽子敢讓她舞到她眼前來。
這是看著她少了樂子？
「青梔，陪我出去透口氣。」
「是，小姐。」
與此同時，正品嘗著美酒的裴臨注意到一道銀紅色身影在殿門口一閃而過，手中酒杯隨手朝桌上一拋。
出去了，正好。
但剛起身，又有不長眼的勛貴子弟過來與他喝酒，裴臨擰了下眉心，再不跟上去可就沒影了。
「二公子，要去更衣嘛，我也去。」裴臨朝來人致歉後拉著本只是路過的賀穆臣朝著大殿外走去。
「你做什麼？」
「有事。」
一到殿外，裴臨就撒開了手，朝著方才注意到的方向走去。賀穆臣摸了摸下巴，抬腿跟上裴臨。
帶路的宮女有些著急，這江小姐走的太慢了吧。
【主人，他們跟上來啦。】
【嗯。】
「還沒到？」
宮女俯身回話：「就在前方的晚風亭中，江小姐莫急。」
「她倒是不嫌冷。」
晚風亭四面透風，本是夏日乘涼的好地方，但是放在冬天，只能說是讓人從頭涼到腳。
路過一轉彎處時，江令沅停下了腳步，轉身進了一處供人歇息的房間，朝著前面的宮女抬了抬下巴：「去把譚明晴叫過來吧，這裡暖和。」
宮女本想再勸勸，但迎上那冷冽的目光時，行了一禮匆匆去叫人了。
譚明晴不情不願地趕過來時，感受到房間中的暖意，牙都要被咬碎了。
她在那晚風亭中足足站了一盞茶時間，都快凍僵了，她在這倒是舒適的緊！
「江小姐莫非養尊處優慣了，連路都走不了了。」
江令沅掃了這人一眼：「倒是比不得譚大小姐。臉上的傷都未好全也要頂著寒風入宮參宴，真不怕毀了自個兒的臉。」
這番話扎譚明晴的心可以說一紮一個準。
要不是這人把著譚明雨不放，父親也受了蠱惑，她何必進宮來受這遭罪。
永安侯府的位置可沒有江府的好，吃的東西都冰了，炭火也不暖和。
「江小姐難道打算一直扣著我妹妹不成？除夕家宴，她都不能回家，這就是江家的教養！」
「是啊。」
房間外來不及躲開的裴臨和賀穆臣聽了也是差點原地摔一把，這江小姐可真的不按常理出牌啊。
「譚小姐可還有問題？」
譚明晴死死咬住自己口腔里的軟肉：「這種事情若是傳遍京城，江令沅你也落不得好。」
「那我覺得或許京城的這些人家會對譚小姐推下生母只為自己逃生的傳聞更感興趣。畢竟永安侯夫人的雙腿無緣無故地斷掉，不少人都好奇的緊。」
遮擋傷疤的面紗被人一把掀開，但譚明晴還來不及捂臉，一個響亮的巴掌已經落在臉上。
「貶低自己妹妹十餘年，好玩嘛？」
又一巴掌揮下：「佯裝柔弱引得全家人圍著你轉，有趣嘛？」
「利用明雨對你的關懷陷害污衊她，開心嘛？」
江令沅揉了揉手，又乾脆利落地甩了面前人一巴掌：「這一巴掌送你的，對稱。」
「明雨住到莊子上一月有餘，你們府上連個問話的都沒有。你又哪來的臉在我面前關心她。嗯？」
輕飄飄的面紗滑落在地上：「譚明晴，再動你那些個骯髒心思，你猜你藏著的秘密什麼時候傳遍京城上下？」
說罷，江令沅就帶著青梔飄然而去，獨留房間內的譚明晴滿眼嫉恨地盯著她的背影，卻又不敢追上去。
因為，她不知道江令沅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她賭不起。
為什麼？
為什麼那賤丫頭的命這麼好！
她花了十年的時間才讓家裡人只疼愛她一個，現在又冒出一個她惹不起的江令沅出來！
「青梔，離宴會結束還有多久？」
「還有一刻鐘便要放煙火了。」
煙火啊……
江令沅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你回去同夫人稟報聲，我去尋個觀景的好地方，會按時回去的。」
「小姐，還是讓奴婢跟著您吧。」
江令沅輕彈了下青梔的腦門：「不會有事的，快去吧。」
不支開這丫頭，哪裡能哄得那兩人出來。
最終，江令沅獨自來到大殿後方的玉液池旁，擦了擦石凳上的灰塵便要坐下----
「江小姐。」
少女雖然驚訝這兩人的出現，但還是按照禮節回了一禮，之後三人間誰也未曾先開口。
「咳。」
裴臨決定還是快刀斬亂麻，將先前他為聚香齋出頭但卻弄巧成拙的事情全盤托出：「我在這向江小姐道歉，攪和了聚香齋的生意。」
當日聚香齋門口有兩撥人因為新出的糕點吵了起來，言語衝突間還動了手，打砸了聚香齋放在門外的攤子，裴臨當時是上去出頭了，自以為還了江令沅的人情，但第二日聚香齋門口類似的情況再度上演。
裴臨當時不知後來知道時聚香齋的新品糕點已經在京都名聲大噪，同時這一類糕點不適合部分人群食用的消息也人盡皆知。
此時裴臨才琢磨出點味道，這估計是人家使得生意上的什麼手段，他給人搞砸了。
「原來是這事。」
清冷的嗓音帶了些笑意，讓人心生親近之意：「小將軍不必向我致歉，說來該是我謝謝小將軍才是。當日小將軍在聚香齋見義勇為，倒是讓第二日的效果好上許多。更何況小將軍已經讓人訂了一月的糕點，已經是照顧聚香齋的生意了。」
裴臨的目光游移了一瞬，主要是當日見義勇為時他嘗了一塊糕點，咳，比較合他口味：「江小姐客氣了，聚香齋的生意哪裡需要照顧。」
少女微笑不語，轉而看向一旁的賀穆臣：「那賀統領又是有何事找我？」
賀穆臣，如今擔任禁軍副統領位置，可以說是年少有為了。
「無事。」
偏這位還覺得不夠，又硬邦邦地補了一句：「江小姐手段了得。」
【主人，他是在陰陽你嗎？】
【單純地不會說話，而已！】
笑容被收起，白皙肌膚上多了兩分因生氣而泛起的紅暈，更為清麗的容貌添了幾分凌厲和艷麗：「並非人人都如賀統領這般伶牙俐齒的。用一鍋糕點便能避開許多麻煩，有何不好。」
「當然，若是賀統領將身份一亮，怕是能省去更多麻煩呢。」
一時間兩人目光對視之處火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