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身上擔了禁軍副統領的職責，賀穆臣可以說的上是少年老成，用裴臨的話說就是白生了張丰神俊朗的面容，偏喜歡板著張臉，三人一併出去時，賀穆臣這個年紀最小的倒是顯得最為成熟。
賀穆臣上任這幾年抄家、查貪，捉人下獄這些個事可沒少辦，故而賀穆臣這三個字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新詞。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夜幕之上朵朵絢爛至極的煙花炸開，隨著冷風而來的伴著陣陣驚呼。
「哈哈哈，江小姐尋得這地方當真是看煙花的好地……」
完蛋。
「兩位……」
江令沅抿緊了唇，像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語，臉頰旁的線條繃的緊緊的，透露出一種不容侵犯的倔強。
裴臨眼瞅著沒還上這人的人情，還將人惹惱了，趕緊賠罪，順便扯了扯一旁跟木頭似的賀穆臣。
賀穆臣直著脖頸，冷聲道：「江小姐莫非有事不可對人言？」
纖細的手指緊緊握拳，關節都有些泛白：「賀統領是以何身份詢問與我？莫非連些女兒家的閨房秘事都要告知賀統領不成。那敢問我家妹子為人所害所傷時，賀統領又在哪裡，當時不曾管，此時充什麼青天。」
絢爛的煙花照亮了女兒家眼中的不滿與諷刺：「至於聚香齋就不勞統領操心，我既敢做了這買賣，就不怕旁人來查。宮門即將下鑰，兩位自個兒賞吧。」
冷風微吹，一頭如瀑般的長髮隨著主人的走動微微舞動。
裴臨幽幽地嘆了口氣：「賀二公子，我是來還人人情的。你倒是讓我平白又惹人生氣，你可真會給我添亂。」
「我未說錯。」
「賀二，妄下定論，可不是你往常的作風。」
賀穆臣整了整衣衫：「我贊她手段了得，可是錯了？」
裴臨微驚：「你不會當時真的在誇她吧。」
「不然呢。」
「還不然呢。」
裴臨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賀穆臣的肩膀：「賀二，來日你要是娶不到夫人，我真一點不驚訝。」
賀穆臣一把揮開好友的手：「你又好到哪去。」
「我……」
裴臨想到方才自己的嘴誤，也不作聲了。
宮門外。
「大小姐。」
江令沅微微頜首，搭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而掀開帘子時瞧見裡面熟悉的身影，趕緊把手中帘子放下：「怎麼這麼膽大，還到宮門口來了……不對，你這是……」
譚明雨身上穿了身黑色勁裝，長發也被高高束起，增添了幾分幹練與利落：「阿姐，我打算今日回府，明日離開，後日你怕是就能收到譚明雨的死訊。」
「決定了？」
「嗯。」
譚明雨只覺得她再未如此清醒過：「阿姐，你先前同我盤點的朝局我都記住了，但是我們想成事必須得有軍權在手。眼下邊境馬上有一場大戰，我此時過去一定能給你闖出個名頭。」
「我不要你給我闖出名頭。」江令沅握緊了譚明雨的手，擔憂道：「明雨，我想你好好活著，為自己活著。」
「阿姐，我知道你願意護著我。但既然是為了來日的我們能好好活著，我怎麼能躲在你的身後不聞外事。」
江令沅看著那雙燃著名為「自由」火焰的眼眸，鬆了口：「罷了，我讓人給你準備的東西還有些在府里，明日一併送到莊子上去，屆時你有什麼事就寫信回來，莊子上都是我的人。」
「嗯。我還想求阿姐件事，我那兩個丫鬟還請阿姐幫我安置。」
江令沅一口應下：「交給我吧。既然要走，日後京里的事情都交給我，你不用管，也不用擔心，記住了嘛。」
「記住了。」
譚明雨將自個兒埋在江令沅懷中，悶聲道：「永安侯那裡我已經留了密信，但我賭他不會信的。算上夢中那次，我已然不欠他們的了。」
「嗯。想好用什麼化名了嗎？」
「我隨阿姐姓江如何？阿姐的江，而非江家的江」
江令沅當即就覺得心裡有一角軟了下來：「你都叫我阿姐了，我能不同意。」
「那阿姐與我取個名吧，我自己是想不出什麼好名字。」
江令沅略微一思索，想出個名：「懷青如何？」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願我家明雨來日一片光明。」
馬車輪子壓過青石磚路去，隆隆的響聲遮蓋住了馬車中細小的談話聲，竟是快到家門口了都未停歇。
鳴音苑
「小姐，您還不睡嗎？明日可是要早起拜年的。」
江令沅持著剪子挑亮了些燭火：「你們自去睡吧。這事兒我不做完，心也定不下來。」
說來也好笑，她本是算計旁人，倒是惹得自己也付出幾分真心來。
【主人，你要的道具阿團準備好了，那個……純天然，無污染的，防水防曬的人皮面具！還有戶籍和路引，都是真噠！】
【好，阿團快睡吧，不然長不高了。】
好在如今在邊境鎮守的衛大將軍有一獨女也在營中從軍，想必譚明雨去了也不會受到過多排斥。
江令沅正琢磨著還要與譚明雨添些什麼，只聽得阿團喚了她一聲，一抬頭不知哪來的明珠沒入她眉心處，令人有些頭昏腦脹的。
【主人，好東西噠。】
轟隆隆～～
一陣響雷過後，豆大般的冰雨落了下來。
江令沅感受著太陽穴的腫脹，磨了磨牙，左右下雨天閒著也是閒著，給孩子打一頓吧。
【阿團，我覺得你該有一個完整的童年。】
黑色糰子蹭了蹭主人的臉頰：【好呀好呀，主人我們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