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院中蟬鳴連成一片。
「來人!」
江令沅推開窗,滿目煩躁地盯著窗外的夜幕:「去把那些蟬都給我粘了,油炸了給賀穆臣送去。」
幾個得力的丫鬟們互相瞅了瞅,小姐這是餓了?但怎麼是給賀統領送過去啊。
而且油炸了的蟲子,能吃嘛?
最後還是了解最多的曲歌率先應下,院中立刻熱鬧起來。
將自己摔進大床上後,江令沅撥弄著眼前的屏幕,臉上的笑容輕鬆愜意,分毫不見持續了一下午的壞心情。
都四年了,也該去瞧瞧捲毛小狼崽長成什麼樣子了。
至於另外三個,呵。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四個在她身邊接連都放了人,要不是她放水,這些人早就被回爐重造了。
賀穆臣……
沒想到這傢伙這麼能忍。
西漠王城。
睜大雙眼的頭顱被人扔進縮在王座上的老人懷中,老汗王被撲面來的血腥氣刺激的乾嘔,但是他不敢扔。
「叔父當真是愛極了自己孩子。」
古銅色皮膚的高大男人擦拭著手中的彎刀,猶如曠野中狼嚎般的嗓音極具穿透力,但在老汗王聽起來同催命符沒什麼區別:「那侄兒怎麼能不成全叔父的拳拳愛子之心。」
跟隨在男人身後的副手臉色古怪,他們王子哪都好,咋這麼咬文嚼字的,肯定是在大夏的時候跟那群文人學壞了。
手起刀落,地上又多了一顆還未來得及求饒的人頭,這像是一個信號一樣,帳子外的求饒聲瞬間變成死前最後的咒罵,不多時便淪為一片死寂。
「拜見大汗。」
隨著一人跪拜,連綿不絕的參拜聲響徹王宮內外,這象徵著西漠的新王誕生了。
「頒布第一道王令。」
勇士們單手握拳放置在額前,用最高的禮儀靜候著那開疆拓土的----
「拆除後宮,將蒼狼宮重新建造。」
啥?
跪在最前面的副手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王一定是在大夏的時候被教壞了腦子。
拆除後宮,那下一代汗王從哪出來?
頭鐵的人剛抬頭,被欸被那雙如餓狼般的綠眸盯住,那裡面沒有絲毫溫情與憐憫,只有無盡的冷酷與決絕。
要死要死。
怎麼忘了新大汗可是一路殺上來的。
不支持者,殺。
背叛者,殺。
左右搖擺者,殺。
這般殺神降世,偏又能拿出適合西漠種植的作物解決了西漠上百年來的糧食問題,對於西漠各部的詳情更是了如指掌,看來日後這西漠當真是要全然掌控於大汗手中了。
男人掃視過那一名名心存不軌之人,直到所有人都低下頭後才准許眾人退下,留下了幾名心腹。
「她,近日如何?」
一名心腹猶豫了幾秒就站了出來:「可敦已經外出遊歷求醫,期間江家派出的殺手已經被我們率先料理。」
男人面上多了幾分滿意,這一次總算搶在那三人前面。
其餘心腹紛紛朝那率先站出來的人投去羨慕嫉妒的眼神:好你個小子,居然這麼會改口
上次她圍獵受傷,他得到消息時太晚了,那兩個背後謀劃的大夏皇子已經被廢。
可心腹接下來的話讓他的臉色黑如鍋底:「可敦跟著商隊去了北方邊境,算著腳程還有一日就到了。」
心腹們紛紛低頭,不羨慕,一點都不羨慕了。
兄弟,一路走好。
京城,寧王府。
一身披薄被的赤裸美人被從臥房扔出,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還未等美人求饒,更快的是收割她性命的一刀。
「將人剝了臉皮,挖了雙眼,扔回賀穆司的床上。」
幾名如鬼魅般的身影撿起地上的屍身消失在院中,其餘僕役則是迅速用清水沖刷地上血跡。
持刀立於原地的賀穆臣不斷握緊刀柄,鬆開,握緊,再鬆開,雙眼猶如燃燒著熊熊怒火的寒潭,若是那幕後之人立於其眼前,怕是立刻就會身隕當場。
居然敢尋與她相似的人過來。
好,很好。
看來是他這幾年對他們過於仁慈了,這寧王府也該仔細地再清洗一遍才是。
還有那背後泄密的人,若讓他逮到,必然將其碎屍萬段!
阿團:「……」
它要找主人做主!
下次還讓主人給他送蟲子吃!
聽完阿團的描述後,江令沅有些木,原來她不是最會演戲的那個。
這人居然在她面前裝的那麼純良!
那她離開時留的書信,該不會直接給人弄黑化吧……?
「小姐,再披一件衣裳吧,您都打冷戰了。」菖蒲又倒了杯熱茶端過去:「這北邊的確要比京都冷些,還好出門時帶足了您的四季衣裳,不然您可要受苦了。」
「哪就那麼嬌貴了。」
江令沅決定暫時忘記自己幹的事,反正現在賀穆臣正在收攏皇宮勢力的關鍵時刻,不可能隨意離開京城。
掀開帘子後入目滿是金黃,江令沅彎了彎眼,看來裴家在北邊的聲望的確夠高,不過兩年這玉米種植的普及率已經足夠好。
江令沅的確想要掀翻王朝,但也不想接手時是一個滿目瘡痍的國家。
玉米、土豆這兩類高產作物系統空間中有,可惜沒有紅薯,她派去遠洋的船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返航。
眼下玉米與土豆在裴臨所在的北方邊境、明雨在的西南方高山峻岭以及西漠得到初步認可。
但那老皇帝做睜眼瞎做的正高興,一點新鮮事物都不願意接受,高產作物在他眼中還不如一頭披著祥瑞皮子的白鹿價值高。
這種人當初到底是怎麼當上皇帝的?
可彈簧無論如何都有個極限,眼下隨著她名下商隊的四處遊走,許多地方已經知道了有兩種高產莊稼,官府繼續壓制下去總有一天會民怨沸騰。
到時候她只需要順勢而為就夠了。
趴在窗沿上的女子神態閒適,面色從容,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讓一路疾馳而來的人有些後悔。
他該帶一身乾淨衣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