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怕蟲子。」
裴臨嘟囔了句,順便貶低了下某位吃的面色僵硬的賀某,但是緊接著懷裡的人又說道:「那我就立刻離開,我想走你還攔不住我。」
摟在纖細腰肢上的手縮緊了一瞬。
他攔的住。
這幾年邊城軍營的許多事都是他在處理,父親又已經歸京,在邊城他的掌控力遠遠超過沅沅的想像,只是真到了那一步他們怕是要拼個兩敗俱傷。
扣在背上的力道開始鬆懈,江令沅一得到自由就毫不留情地給了面前人一巴掌:「賀穆臣躲了,我還能打不到你。」
裴臨頂了頂發熱的臉頰,眼神沉了一瞬,但結實的手臂依舊把人困在身前方寸之地。
「你倒是比他膽大。」
江令沅現在也想通了,賀穆臣當時分明也是想說,但最後收斂了一二;到了裴臨倒是說了,卻是敢說不敢做的主。
「嗯。」等他跟賀穆臣那小子算帳!
還嗯?
江令沅握了握拳,最後還是沒給面前的人來個左右對稱,到底還要出去見人的:「離京前祖母給了我八個字:手段毒辣、作風陰狠。」
男人剛張口,便被一隻小手捂住。
「安靜聽我說。」
江令沅沒有感受過愛,她也不會去愛人:「我的生父沿途劫殺我至少四次,我的生母日日罵我不孝不梯,血脈親緣在我心裡輕若鴻毛,所以江家中誰敢朝我伸手我便廢了誰。」
原本瀲灩的桃花眼呈現著暗沉的色調,宛若深不見底的寒潭,釋放出積攢多年的陰寒:「在我眼中,無論善惡,必要時都是我手中棋子。此次出京,我已經沒了回首的餘地。裴臨,今日的事情我只當沒發生過,你我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結局。」
裴臨,離我遠些吧,在我的良心還未徹底泯滅之前,來日再相見或許就是戰場之上。
微涼的手落入熾熱之中:「最好的結局……沅沅,你真的了解裴臨嗎?」
視線相觸之際江令沅第一次主動避開,那熱度像是要燙進心底一般:「我沒你想的那麼忠君。沅沅,你也沒自己想的那般冷情。」
若是真的手段毒辣,何不將那些作物藏起,暗中發展力量,等到天下餓殍遍地時便可直接揭竿而起。
若真的作風陰狠,何不直接了結了他,那樣不僅報了冒犯之仇,還能讓大夏再起戰火。
至於江家,難道刀架於脖頸之上時還要束手就擒嘛。
此時將他推遠,是真的生氣還是想要保護。
「我願。」
你若是執棋者,我可為將棋。
迎上那雙灼熱的眼眸時,江令沅只覺得自己像是掉入一汪暖泉中,腳上被縛上水草,拉著她朝泉底沉去,離不開,逃不掉……
「啪。」
裴少將軍最後還是頂著左右對稱的臉出去見人的,滿面春風的生怕旁人看不到他臉上快要消失的紅印。
誰讓他手賤地非要給少年郎帶耳鐺呢。
……
別院。
雖然本來說要住將軍府的主子又回來了,但一應丫鬟們還是有條不紊地掃清痕跡,安排做事。
菖蒲指揮著人將準備好的藥浴倒入浴桶中,仔細檢查了一遍後才去請人沐浴,結果她家小姐居然還是穿著白日裡那身衣裳坐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麼。
「小姐,藥浴備好了。」
床榻上的人的沒動靜,菖蒲又提高了些聲音喊了兩遍才讓小姐注意到她。
「怎麼了?」
「小姐,該泡藥浴了。」
等人泡進浴桶後,菖蒲沾了些藥油給江令沅按摩肩上舊傷,還搜腸刮肚地找了些有趣的事說給江令沅聽,倒是也讓人有了兩分笑模樣。
「要是銀子不夠,就去找姚黃拿。」
菖蒲點頭,關外有些藥材只有邊境這才能買到,難得來一次當然要多備一些:「已經買了不少。小姐可覺得今日的藥浴更舒緩些了?」
「唔,味道倒是好上些,看來菖蒲你的醫術又有長進。」
「哪裡是奴婢的功勞。」菖蒲拿起木梳給江令沅通發:「是裴少將軍昨個兒送來了不少有年份的好藥材,裡面正好有幾味適合藥浴方子……小姐!」
木梳上纏著些斷掉的長髮,江令沅捂著頭頂:「無事。你去將姚黃給我叫來。」
昨天送來的東西,那傢伙算好的!
次日
裴臨看著桌上的錢匣子笑得有些蕩漾,匣子裡有零有整的,還有一本泛著新墨香氣的帳本,整個就是一副算的絲毫不差的架勢
還說自己不心軟。
要是真的心狠的,昨天就當直接捅他一刀才是。
不過他是沒想到賀穆臣居然跟他有這樣一樣的心思,但也還好有他打頭陣,不然沅沅現在要躲的就是他了。
「報!少將軍,別院有所異動,疑似要立刻啟程離開。」
砰!
「備馬!」
別院中江令沅正安排著行程,只聽著外面一陣騷亂,然後有人像是疾風一樣進了她的書房。
「裴臨,放我下來。」
忽然被人舉起,江令沅嚇得臉都白了一瞬,手更是摸上了暗袋中的匕首,直到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才放鬆下來,緊接著就是怒火上頭,直接重重地拍上那黑色頭頂。
她在京城時脾氣多好,最多就動動嘴皮子,借刀殺個人;來了邊境都親自動手第二次了。
「沅沅,你真的不要我嘛?」
肩膀一沉,可憐巴巴的嗓音響在耳邊,帶來陣陣癢意。
「你在我身邊放了人?」
裴臨一噎,瞞不過去了,那就拖人下水吧:「軍中有老兵退伍後就去做了鏢師護衛。那賀穆臣他塞了四個暗衛在你的護衛里,裡面還有個會毒的,差點沒把我毒翻了。」
又是一巴掌拍上,結實的肌肉震的手心酸痛。
「你當我是傻子。」
江令沅氣不過又踹了這人的小腿一腳,她此次隨行的護衛至少都是跟了她三年的:「起開,我事情多著呢。」
自從看清後,她早就不在乎這些個規範禮教,造反的事情都準備了,還差這些嘛
要不然在京城時也不會與賀穆臣私下相交,與崔執書信來往,與那蘇和……
算了。
先搞定這隻趴在她膝上不起來的餓虎再說。
她還沒主動刺激,這傢伙發哪門子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