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命運初見

  人群散去後，我在空蕩蕩的九色殿站了許久，望著王座背後的牆面。

  那裡面有一隻九色鹿。

  九色鹿為何會在魔界。

  我神思恍惚地走了出去，走著走著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了輪王殿主的照魄居門口了。

  「尊上請進。」輪王殿主見到我來，捻著手中的佛珠邀我入內。

  我不發一語地跟著進去，看著牆上掛著的經文發呆。

  「尊上心有所惑。」他給我斟了一杯蓮華清茶，在矮桌前的蒲團上盤腿坐下。

  我拂衣與他對坐，誠心地問：「輪王殿主到如今依然認為不該插手法清殿主之事嗎？」

  「難道尊上又真的不知他此舉何意嗎？」

  手中滾動的佛珠摩擦著細微的聲響，碾過我的心頭。

  「他.....」我知道，當然知道。

  「當魍涵虛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然成了法清殿主眼中最大的沙子。」

  「輪王殿主又作何想法？也認為我該殺了魍涵虛？」

  魍涵虛才是魔界穩定最大的阻礙，法清殿主從一開始就這樣認為，他的目標一直都是逼迫我殺了魍涵虛，所以才不惜三番五次搭上自己的命。

  而我心有所感，卻沉浸在因為尋到了對手的興奮中，不願面對這樣的結果。

  輪王殿主道：「我不會逼迫尊上做任何選擇，魍涵虛或許對尊上來說是最大的隱患，但對整個魔界的以後來說，卻並不一定，即使有朝一日他坐上尊上之位，在我看來，也不過是順應天勢，歷史輪迴。」

  我笑了笑，飲了口茶，「不愧是修佛法的魔，到底與常人眼界不同。」

  是啊，對於忠於魔界的輪王殿主來說，不論是誰做魔尊，又有何區別。

  即使我死了，沒有魍涵虛，還有別的人做魔尊，就像樹葉今年落了，明年還會長出新葉來，歲月輪迴，生生不息。

  「尊上過獎。」他合掌頷首，語氣淡然。

  話已到此，也不必再多言，我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道：「魔無情，佛無心，就不知輪王殿主到底是佛還是魔。」

  我走了幾丈遠，聽到輪王殿主的聲音從後面遙遙傳來，「不管是魔還是佛，斷塵絕念方能心清，身輕，尊上保重。」

  無欲者無敵，他這是在說我心亂了，身有掛礙，我都懂。

  有些道理即便都懂了，卻還是忍不住要去撞一回南牆，人尚且貪念深重，魔便更是如此，擁有了無上的權力後，又還想再尋點別的，以慰藉這顆空空如也的心。

  回寢殿的途中，我抬頭看了看暗沉陰翳的天空，忽然想去看看這片天空下的春歸山，那裡浸在這樣幽暗的雲霄之下，又是怎樣的光景。

  想著，已騰空而去，再回神，已經處在春歸山與魔界的交界處了。

  春歸山與魔界隔著一條沅水，寬闊的河流碧波蕩漾，緩緩東流，沅水此岸是枯木逢春，正抽新芽，彼岸卻是桃花朵朵，灼灼盛開，嫣紅的花映著澄碧的水，是我從未在魔界內見過的景色。

  極目遠眺，青山如黛，群山綿延，百花盛開點綴其間，原本陰沉的天空在這樣的景致映襯之下，忽然一點都不覺沉悶壓抑了。

  「剛才明明有感應到結界波動......」一道喃喃的溫柔低語掠過沅水，帶著花香飄了過來。

  我施法隱去氣息與身形，落入叢林中，透過間隙，我瞧見彼岸的桃樹下出現了一條修長又飄逸的身影，他一塵不染的模樣令我覺得格外刺眼。

  他似乎有所困惑，頷首在尋找什麼。

  他立了半晌後，翻袖畫陣，衣袂飄飛，沅水中央浮出隱隱的法陣，白光微閃，手落陣消。

  靈力帶起一陣微風，拂落了頭頂的桃花，花瓣簌簌而落，輕盈地停在他的肩頭又順著衣衫滾下。

  我在暗中看著他，心裡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奇妙之感。

  待他走遠，消失在視線中，我慢慢才離去。

  可方才之景卻依然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意猶未盡。

  他叫什麼名呢？

  或許三日後，他死在本尊手上的時候，我可以勉為其難地留他一口氣讓他報上名來。

  不管他是誰，我都會親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