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宿命輪迴

  三日裡，整個魔界都處於整軍待發的狀態。

  他們臉上的表情雖各有不同，但眼裡對鮮血與戰鬥的渴望卻是一致的。

  我立在山巔，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魔兵，心中也升起一絲快意。

  終於，我也走上歷代魔尊的末路了。

  一條名為戰爭的末路。

  這條路上，從來沒有輸贏，只有得失，不然為何過去了上千年，魔界都沒能統一天下。

  魔與道的戰爭，更像是一個永遠也不會消失的詛咒。

  在歲月流逝中，總有人按捺不住，總有人魔心蠢動，以復仇之名，以正義之旗，手染鮮血，永不會有結束的一日。

  而不管是魔還是道，天下人都陷在這樣不斷循環的漩渦中，困在這樣的因果與宿命中，不得脫身，永無自由。

  我們厲兵秣馬，我們殘忍嗜殺，似乎生來就是為了戰爭而活。

  如果只是這樣，或許未嘗不可。

  我們若是不踏破春歸山，就會永困九嶷山。

  某種意義上，這裡成為了一座露天的監牢。

  曾經，我們也往無流海更遠的東邊探尋過，但即便是魔力高深的魔也也耗費了不少時間與靈力才勉強到達邊界，而那寬闊的海的盡頭只有無法突破的域界之障。

  本來六界各類族群皆有各自生存的空間，為了不讓各界陷入無休止的爭鬥，各界始祖便合力設下了域界之障，而我們則像是被歲月遺落在人界的魔。

  每一個人都希望有一天不再拘泥在這方寸之地。

  戰爭就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蕭艾。」出征前夕，我最後一次坐在軟榻上遙望無流海的風景，神思飄蕩地叫道。

  「屬下在。」蕭艾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平淡中帶著恭敬。

  我也沒看他，只道：「本尊令你留守魔界，確保法清殿主安全無虞。」

  事到如今，唯一讓我擔憂的竟並不是戰爭成敗，而是法清殿主的安危。

  說完這話，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蕭艾聞言愣了愣，似乎頗有些不甘，懇求道：「請尊上允許屬下跟隨出征。」

  「本尊不允你又當如何？」我知他衷心，卻還是免不了因他違背我的意思而惱怒。

  蕭艾走到我的視線中，拱手道：「如果尊上希望如此，屬下也自會照做，只不過是否能請尊上答應我一個請求？」

  「本尊是魔界之主，你拿什麼與本尊做交易？」我望著他，沉聲道。

  「屬下的一切都是尊上所賜，唯一的只有這條性命可托。」

  我不屑道：「你難道忘了，這條命也是本尊撿回來的，你的命早就歸本尊所有。」

  他頓了頓，似乎被堵得說不話來，半晌只聽他道：「屬下只剩下這顆心能剖出來交予尊上了。」

  我冷冷道：「本尊不需要你這顆心。」

  要一顆魔心又能做什麼？

  不能吃不能喝又不算美觀，這樣的一顆心對我來說毫無用處。

  「以此心證我心。」蕭艾語氣堅定，突然揚起手擊向自己胸口。

  我沒料到他如此，但在分毫之間，我還是及時出手擋住了他的動作。

  「本尊不需要這樣的證明。」我捏住他的手腕，凜然道：「你方才想說的是什麼請求？」

  因我力道過大，他手腕處的骨頭隱約有碎裂之聲，蕭艾無力地垂著手，蹙眉道：「屬下只是請求尊上能平安凱旋。」

  我放開了他，極為不解，輕蔑道：「就只有這個？」

  他低著的頭微微點了點。

  我嘆了口氣，微微思慮後，嘲笑道：「沒想到你這般怕死。」

  只要我在一日，他便能得一日好。

  我若死了，不管是誰登上王座，都不會留他性命。

  他這番苦心孤詣的話，看似為我，實則還是他自己吧。

  蕭艾沒有回話，沉默不語，仿佛是被我說中了心思。

  「若是本尊想活，這天下還沒人能讓我死。」我又道。

  他這話說的好像我此戰一定會敗，一定會死一樣，憑我現在的修為，又有誰能輕易置我於死地？

  「屬下會照看法清殿主，屬下也相信尊上，會一直等候尊上回來。」蕭艾朝我行了一禮，說完這話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隱約覺得他好像是在生氣。

  但他為什麼生氣？又有什麼理由生氣？

  說來還是我對他過於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