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編雙草鞋（三）

  沒有聽過鞋這一說法的兩個亞獸人其實還是未能理解少女的意思，但她們也沒太過在意這些，只當阮小淇是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畢竟亞獸人們都是這樣。所以也就沒有再追問，而是說起今天帶來的吃食。

  「淇，今天有小黃果，烤咕咕獸肉，還有咕咕獸卵，嵐說你可能會吃這個，要試試看嗎？」舒把所有食物都攤開擺在少女面前，一一數道。

  阮小淇低頭看見了熟悉的黃色果子和黑色烤肉，然後眼睛一亮，竟然還有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禽類的蛋，但比起黑漆漆血淋淋的烤肉，這顯然是更好的選擇。很久沒有吃肉，她多少也是有點饞的。可看著奮鬥了一上午眼看快要成型的草鞋，她又有些猶豫了，不確定這個時候鬆開後會不會導致後面變形，從而前功盡棄。

  於是阮小淇扯了扯手中的枝葉向她們示意：「我想先編好再吃，很快就好，已經要收尾了！」說完，她沒管她們的反應，低頭抓緊時間繼續奮戰。

  她用的是四股編的方法，編的是最簡單的那種草鞋，也就是，先編一個鞋墊出來，再把用來固定腳的草繩在合適的地方戳好，就可以做出一個簡陋的草鞋。更複雜的版本她也不會了，雖然感謝大數據讓她能從海量短視頻中學到點目前在這裡能用得上的知識，但一個是記憶有些遙遠，再就是她也沒有那麼心靈手巧，從小到大基本不做手工，就連平常自己的頭髮也都是披著居多，最多扎個三股麻花辮。所以目前這個快要成型的極簡版草鞋，已經是她絞盡腦汁失敗了好幾次的最佳成果了。

  不久後，阮小淇笨拙地打了個結，然後將多餘的部分用邊上的尖利石頭用力劃斷，一隻粗糙的草鞋墊子終於完工。她將鞋墊在自己的腳板上比劃了一下，又試著放平拿腳踩了踩，滿意地點點頭，這應該是成功了一大半的，剩下的就是複製粘貼然後戳兩根夾板繩進去，可以下午再干。小心地將鞋墊放好，她終於轉過身準備乾飯。

  舒和怡已經在邊上觀察半天了，看著阮小淇一番動作，隱約好像有點明白少女想做什麼。有些驚訝地對望一眼，但暫時沒有多問去打擾亞獸人少女。

  看到阮小淇終於停下來後，舒拿起一個咕咕獸卵，用指甲小心地戳開一個口子後遞給她，並示意她直接對著口子喝就好。哪成想這個舉動讓阮小淇直接愣在當場。

  見阮小淇只是雙眼瞪得溜圓，卻沒有動作，一旁的怡有點疑惑。然後也拿起一個咕咕獸卵，用指甲戳開，當著阮小淇的面喝了一口後說：「好喝的。」

  阮小淇回神，連忙搖手表示拒絕。然後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最初看到蛋時的驚喜已經不見，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些獸人處理食物的方式不是烤的焦黑就是直接生吃，總之不是適合她這個現代人類廢物的飲食方式。吃蛋夢，破碎了，一個小女孩的心，也裂開了。

  舒和怡對視一眼，都覺得有點頭痛。肉也不吃，卵也不吃，這樣肯定會慢慢變虛弱的。還要再勸，就見少女用手指了指卵，然後試探性地開口：「烤蛋？」

  雖然不知道發音為蛋的東西是什麼，但根據少女的動作可以猜出指的是咕咕獸卵。所以舒和怡的回答也很快，並帶著警告：「不能烤，會炸開。」害怕阮小淇會去進行危險的嘗試，兩人還表情嚴肅地重複了好幾遍。

  阮小淇沒能理解為什麼說到烤蛋兩個人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忌諱，不敢再提這個話題。只是乖巧點頭，然後避開她們遞過來的生蛋，摸向了熟悉的小黃果——一種雞蛋大小的，觸感偏軟，汁水飽滿，但同樣沒什麼味道的果子。嗚嗚嗚今天也是只能啃果子的一天。在這裡想吃點正常的可太難了！

  傍晚時分，晟再次帶著食物走到山洞口的時候，就見到阮小淇罕見地離開了山洞深處的乾草堆，轉而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正在低頭搗鼓著昨天他新采的搭窩草。正在他好奇她手裡還未收尾的玩意時，阮小淇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同樣是因為幹活需要的光線被擋住了。

  晟的到來讓她意識到又到飯點了，於是一邊說著讓他等等的話，一邊加快手裡的動作。淺綠色的草繩被雙手快速地交叉多次，最後將腳卡進去測試了一下夾板繩的長度，綁了個小結，滿意收工。她純手工製作的第一雙草鞋，雖然編的紋路不是很好看，有些醜醜的，但終於也是完結撒花！明天就穿上它們去探索新大陸！各種意義上的新大陸！

  了卻一樁心事，阮小淇的心情一片大好，哪怕晚上要繼續啃沒味道的果子也不妨礙。察覺到她的好心情，晟心中因為沒能找到白尾獸的煩悶也消散不少。但看到阮小淇用餐時仍只專注地抱著果子啃，眉頭又不由得深深蹙起，明天還是得繼續去找白尾獸！

  晚上，晟一如往常地趴在草堆旁。舔順了皮毛後，見阮小淇已經安靜地躺好，便闔上眼睛假寐。他知道少女還沒入睡，也知道緊盯著她看會讓她感到害怕，她似乎對獸人總是很害怕，所以明明在舒和怡面前那麼愛笑，但卻很少和他說話。

  「晟，我明天可以去山洞外面嗎？」細小的聲音突兀地在山洞中響起，打破了空氣中的寂靜。

  「當然可以。」晟有些詫異地睜開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阮小淇的方向，「我會讓舒和怡陪你一起。」阮小淇仍舊是平躺的姿勢，胸口輕微地上下起伏。晟優異的夜間視力能夠讓他敏銳地捕捉到她上下闔動的嘴唇，她說：「好，晚安。」然後唇邊浮現帶著似乎是滿足的笑意。

  阮小淇此時確實是開心的，成長環境的原因，她一直不太擅長和異性相處，往往在同性中間都能遊刃有餘地社交，但在異性面前卻總是不太自在，哪怕是和異性家長獨處都會感覺束手束腳。所以哪怕知道晟和舒、怡一樣對她都充滿善意，甚至從舒和怡口中得知自己現在的吃住其實都是依靠晟，包括她今天問舒要枝葉之類的要求，最後都是由晟去執行的。但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還是難以改變，特別晟還是一個強壯到讓她覺得有壓迫感的成年異性，更何況她至今也不明白為什麼晟會對她這麼好，這總讓她覺得不踏實。

  人最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想，等明天去外面看看，就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山洞重新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