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殺人,封雙無並不久待,視線在梁氏人的身上一一掃過,隨後扯了扯唇就轉身離去。
他走了倒讓顧憐鬆了一口氣,給自己點穴止住血,翻出丹藥來吃了兩顆,然後邊用布條纏住手上的傷口一邊朝廳裡邊走。
戚月應走上前來,眼神擔憂:「你的傷……」
「沒事,小傷,」顧憐擺擺手,「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戚應卻是眼神中對她這滿不在乎的話而充滿不贊同,她剛想再勸幾句,就被人搶了話頭:「他剛剛那是什麼意思?他想殺了我們嗎?!」
顧憐:「……」
顧憐終於忍無可忍,反手甩出一道禁言咒:「安靜點,吵吵什麼?」
梁狂瞪大眼:「唔唔、唔唔唔!!!」
剛才發生的事情太多,原先在抽泣的人已經哭不出來,剛剛陳有椒冷厲喝斥的模樣還記在心頭,更別提現在又有顧憐滿手鮮血卻連眉頭都不多一下的樣子,所以即使梁狂被下了禁言咒,他們也不敢吭聲。
顧憐覺得來這一趟夠憋屈的。
「梁家主,」顧憐說,「讓他們都回去歇息,我有話同你說。」
梁家主招起頭,在她的眼中看見了不容置疑的強硬。
「……姑、姑娘……」
除開顧憐跟戚月應,那些人都散了個乾淨,顧憐打斷家主的話:「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執意讓喬高第娶梁狸?」
喬高第這個名字出來時,梁家主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顧憐立刻就問:「其中有什麼苦衷?」
梁家生的神色躑躅幾番,最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是我看走了眼。半年前先有一批玉器行鏢前往鄰城,途中卻險些遭遇搶劫,是那……喬高第出手相助,我也算是欠下了他的人情,在後來的來往交談之中,更覺此人品性皆好,便視為朋友,直到他隨我一同回城,於府中瞧見了狸兒。」
有人情在身加上印象不錯,所以他就同意了那樁婚事。
分明聽上去有理有據,但是顧憐卻問:「沒了?」
梁家主面露難色,瞧上去似乎的確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顧憐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忽然說:「喬高第沒死。」
「什麼?」梁家主愣了一瞬之後睜大眼,想也不想地反駁,「這不可能!」
「他的確沒死,又或者說他死了卻又回來了,」顧憐觀著梁家主的神色說,「但梁狸同我說,她看見殺了梁妄的人就是喬高第,你不信我,總要信她。」
梁家主仍舊覺得不可能:「我分明瞧見了他的屍身……」
她神色驚慌,但是顧憐卻敏銳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殺意。
「那是傀術替身,」戚月應接過話來,「梁家主,言到此處你可聽明白了?」
喬第是蓄意接近雜家主的。
明白過來後梁家主仿佛受不住地往後退了兩步,神色錯愕,良久之後喃喃道:「所以是我……害了他們的性命?」
顧憐看梁家主這個模樣就知道是問不出什麼來了,聳了聳肩:「我們可沒有確地說就一定是他殺害了你的族親。」
梁家主怔怔地看著她。
顧憐說:「梁家主,這團迷雲我難以解開。」
再者,顧憐並不想解,太麻煩,她只想趕緊完事就拍拍屁股走人。
這算是梁氏自己招來的仇恨。
——她只是覺得至少得先把那個秘木給拿到手。
而至於喬高第究竟是為什麼要接近梁家主,顧憐聯想他的修為之高,不難猜出那就是為了秘術。
但是秘術又是從何得來的?
顧憐看著梁家主,說了那麼多話,他卻是半句都沒有提及。
那本秘術究竟是什麼?
一室暗閣中。
一人快步地在暗道中行走,停在一盞牆燈前,他謹慎地回頭張望確認並沒有人跟上來,這才抓住牆燈,用力地朝下一按,只聽得轟隆聲響,原本在他面前的石牆緩緩打開,露出一條暗沉沉的通道來。
他低頭走了進去,九曲迴腸一連繞過許多個彎,最後又通過一道石門,進入到一間暗室之中。暗室里的層沒不多,幾層書架,一盞燭燈一方案桌,緊桌前坐著一個人,因為燭光的微弱而半個身子都隱在黑暗裡。
「家主。」
家主睜開眼,他的那雙眸子竟全是漆黑的沒有一絲眼白!他看向跪伏在地上的人,緩聲開口:「如何?」那聲音沙啞難聽得刺耳。
跪伏在地的人並沒有抬頭:「梁妄死了,梁狸被那位姓李的樂師救下,他們盤問出了玉礦的來歷,但卻仍未知曉我們的計劃。」
家主:「樂師?」
「是。據他們所言便是一位樂師,但以我觀言,她更像那些修仙者當中的主事者。」
「哼!」家主陰沉道,「糊弄人的伎倆!」
「敢壞我的事,我本不欲將凡人拖入局,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我無情了!」
跪伏在地上的人沉默半晌,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家主,那李樂師的手中有一仙家法器,不知若是將其奪過來獻上,可否留她一命……?」
聞言,家主問:「你想護她?」
他不語。
家主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放聲大笑幾聲:「你極少向我求情,你既有意,那我又怎能拒絕?倘若你真能將那法器獻出來給我,那她一命倒也未嘗不可。」
跪伏著的人鬆了一口氣:「多謝家主賜恩。」
家主又問:「那個替身如何?」
那人答:「尚未被發現。」
「梁妄的魂魄呢?給我。」
分明暗室當中四面封閉,但卻有風狂作,燭火瘋狂地搖更在牆上倒映出影子,那影子是一個似人似鬼的東西,正張開大口將一個類人的東西往嘴裡吞,不過幾息過後,那被吞食的東西就被吞了個乾淨。
虛空中響起一聲心滿意足的謂嘆,接著就是瘋狂又陰森的笑聲。
桌上攤開的書被剛才的狂風吹翻數頁,待風停時,它也恰好停住,只見那古樸的書上寫著一句:
欲修此術,欲大成者,食其血親之魂,固其本元。
皓月當空。
梁府的房樓都高,夜色之下,一抹金色的身影屈膝坐在屋檐之上,任由著迎面吹來,將他的衣袍與髮絲吹得亂飛。
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封雙無並沒有回頭。
「三師兄。」
封雙無道:「你認一隻妖作師兄?」
顧憐走到封雙無的旁邊坐下,剛才看見封雙無一個人坐在屋頂上裝逼,她鬼使神差地就上來了,坐下後理了理袍子,先回敬一句:「你跟蕭九可真不愧是好兄弟,連話都能說得一模一樣。」
之前在憫南村喊蕭九作「小師兄」的時候,他就是似笑非笑地問了她一句「你認一隻鬼當師兄?」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顧憐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自己之前的想法果然沒錯,徐望青是會收待弟的,一共就六位弟子,有三位是有問題的。
師父您老人家的眼光真不錯。
封雙無對於那句話聞而不答:「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今晚吧,蕭師兄來跟我暗示了一下,」顧憐看見封雙無一瞬就染上殺氣的眉眼,毫不避諱地給他翻了個白眼,「你少記仇,你在秘境裡綠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經暴露了好嗎?就算我現在不知道,後面肯定也會發現。」
封雙無慢條斯理地道,「扶光派除蕭九外,僅有你一人知曉。」
「……」顧憐勃然大怒,「你還想滅我口?!」
封雙無:「……倒也沒有。」
顧憐手上的傷還沒來得及處理,鮮血洇著那層布料看上去觸目驚心,封雙無的視線下落,運起靈力輕柔地將她的手裹住:「長點腦子。」
什麼人都擋。
靈力渡過來緩解幾分的疼痛,顧憐踢了他一腳:「所以你來扶光派果然有目的。」
封雙無口吻淡淡:「二長老的殿中有一玲瓏鎖妖塔。」
只有這一句,往後他就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