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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沖喜第142天 身世大白

2024-08-22 23:10:22 作者: 繡生
  上京城熱鬧了數日後,便迎來了南越的使團。

  早先南越的使臣也來過,不過那時為了瞞住東夷的耳目,是私下來訪。但這一次,卻是十分正式地遞交國書拜訪,且領隊之人更是叫北昭的官員意外之極,乃是南越太后賀蘭鳶。

  不少人都在猜測賀蘭鳶親自出使北昭目的為何。但猜來猜去,都在賀家上面打轉,卻沒一個完全猜到真相。

  賀蘭鳶此行,為公也為私。私事是為了葉雲亭與賀家;公事則是為了兩國通商、貿易往來。

  在幽禁赫連靜之後,她已經決定了要認回葉雲亭。那些支持她的大臣尚且不知道她與先帝曾有一個孩子,聽說赫連靜「憂思成疾」之後,便接連去尋她。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勸她留下赫連靜一命。

  這些年間,赫連靜並未留下子嗣,若他死了,再從宗室里挑人繼位也不是不可以,可目前合適的人選都已經年長了,萬一上位之後又是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倒還不如就留著赫連靜,至少好控制。

  這些大臣的想法也不能說錯,畢竟他們支持賀蘭鳶的前提是,這南越還姓赫連。

  可賀蘭鳶卻不這麼想,既然已經找回了親兒子,她就不會再留下赫連靜這個隱患。不論葉雲亭最後願不願意回南越繼承王位,她都會將他的身份公諸於世。

  從前那些年裡,因為她總有各種各樣的顧慮,沒能下定決心將人接回來。兒子不僅要認仇人做父,還在國公府中備受白眼。赫連煦更是至死也沒能見上這個孩子一面,連臨走之時,都還在擔憂沒見過的孩子。

  如今她已經完全掌控了南越,索性拋掉了諸多顧慮,不再束手束腳的行事。

  葉雲亭若是願意回南越,那他便是南越的王;若是他不願意,那她與南越也將會是他的後盾。

  抱著如此打算,在使團出發之前,賀蘭鳶對幾個心腹大臣透露了葉雲亭的身份。那些大臣聽聞後自然是驚疑不定,但賀蘭鳶既已經打定了主意,自然不會再理會他們的質疑,只挑了兩個在朝中頗有威望的重臣,同自己一道出使北昭。

  是以這一次的出使隊伍格外隆重。

  抵達北昭之後,由鴻臚寺卿接待,一行人暫時在驛館休整。三日之後,葉雲亭與李鳳岐在宮中設宴,正式為使團接風洗塵。

  休整的三日裡,南越使臣在鴻臚寺官員的招待下,將上京轉了個遍,自然也趁機打探到了不少葉雲亭的消息。可這上京城裡,上到接待官員,下到市井百姓,幾乎都將葉雲亭夸到了天上去,沒有一句不好。

  幾個南越使臣聽著,覺得多半是太后早跟葉雲亭通了消息,故意安排了人在他們面前如此演戲,好為葉雲亭認回南越做準備。

  他們私下裡憂心忡忡,葉雲亭的身世之複雜都不說了,就單說如今人和北昭皇帝攪合在一起,說的好聽些是封了個長寧王,與帝同尊。可說得難聽一些,不就是帝王養在身邊的男寵麼?

  南越雖然還比不上北昭強盛,可也斷不能交給一個以色侍人的男寵!

  可話是這麼說,卻誰也沒敢開口拂了賀蘭鳶的意思。看她那態度,這個兒子恐怕是一定要認的。如今賀蘭鳶在南越幾乎是說一不二,這些大臣心裡再不滿,也不敢跟她硬嗆。

  只能憋著滿肚子的牢騷,參加了宮宴。

  可真正到了宮宴上,見到了與李鳳岐並坐的人後,他們又驚疑不定起來——那身著銀白龍袍,與北昭帝並排而坐的青年,當真是長寧王?

  這氣度,這談吐,怎麼看也不想是以色侍人的男寵。

  南越使臣心中的驚疑無人知曉。

  此時葉雲亭與李鳳岐並坐上首,穿著的乃是一樣制式的龍袍,手中端著酒樽,正含笑同賀蘭鳶說話,另還有幾個北昭老臣坐在近前,時不時附和上幾句,場面十分融洽。

  反而是李鳳岐一直未曾多開口,若不是他身上的明黃龍袍,以及兇悍的氣勢,幾個南越使臣恐怕要以為同其他人侃侃而談的葉雲亭才是北昭皇帝了。

  幾個使臣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端著酒杯與旁邊的官員搭訕,努了努嘴,小聲道:「那位可就是大名鼎鼎的長寧王?」

  他搭訕的官員乃是新上任的禮部尚書,正是葉雲亭一手提拔上來,因此對他十分推崇。

  聞言眉頭動了動道:「正是。」

  那使臣神情詫異一瞬,把聲音又壓得更低一些:「這……聽聞貴國陛下登基之前,與長寧王是正經成親了的夫夫。登基後貴國陛下不僅未納後宮,還與長寧王共享龍座……」他儘量委婉道:「都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諸位竟也都贊同麼?」


  這若是放在南越,恐怕要吵破天去吧?

  宮宴上出席的北昭官員都是皇帝跟前排的上號的,可他們觀席上眾人神情,所有北昭的官員都對長寧王十分恭敬。那不僅僅只是面子上過得去的恭敬,而是打心眼裡的認同和接納。是以才叫他們更加疑惑。

  禮部尚書聞言嗤了一聲,心說不贊同的先前倒是有啊,都是一群沒長眼的,要麼貶了官要麼人都沒了,你們自然就看不著了。

  但面上卻是揚了揚下巴,神色驕傲道:「長寧王與陛下患難與共,能力卓絕,乃是上天派來輔佐帝王的福星。陛下如此作為,一是因與長寧王感情深厚,二則是胸襟寬廣,為天下萬民謀福祉。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有何好反對的?」

  說完還瞥了對方一眼,仿佛在說「陛下的胸懷與智慧爾等凡人自然無法體會」。

  使臣:「……」

  他強端著笑臉,又問了一些長寧王的事情,就聽對方將長寧王很是吹捧了一番,口氣與先前那些市井百姓一般無二。

  等禮部尚書意猶未盡地說完,他勉強朝對方舉了舉杯,之後立馬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再不想聽對方的吹捧了。

  他的同僚探身過來詢問:「打探的如何?」

  使臣皺著一張臉搖頭:「這一趟恐怕與我們想的不一樣。」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最終在對方的勸說中,選擇了靜觀其變。能跟著賀蘭鳶的都不是蠢人,如今見勢不對,便紛紛歇了心思,暫時安分下來。

  倒是賀蘭鳶與喬海仁等人相談甚歡。

  宮宴上自然不便說私事,只能談公事。她公事公辦地先與葉雲亭說起了兩國通商之事。南越與北昭通商早有舊例,短暫締造的輝煌也足以流傳後世,如今兩國有意重建通商口岸,繼續貿易往來,對兩國百姓都是利好。

  近旁的喬海仁等人聽見了,心癢難耐,也紛紛加入了討論之中。

  大部分人對重新通商持樂觀態度,若不是當年賀家牽扯到謀逆案中,兩國的通商一直持續下去,這二十年裡,不管是北昭還是南越,國力都要進一大步。

  但凡事沒有如果,在互無往來二十年後,兩國重啟通商口岸,還需要重新擬定條款,定下章程。

  此事不能一蹴而就,但雙方經過短暫的交談後,都明確了彼此的意向。

  北昭的官員摩拳擦掌,無不想重現當初汝南的輝煌。倒是一直旁聽的李鳳岐出言道:「如今兩國重結友好,為表誠意,當年賀家的案子,朕已經命大理寺著手調查,不久之後,便能還賀家一個公道。」

  當年賀家嫡支三十餘口人,被扣上了勾結南越的罪名,一夕之間盡數覆滅,如今兩國重結邦交,總要給賀蘭鳶一個交代。

  幾個老臣瞥了賀蘭鳶一眼,想說什麼,卻又顧忌著沒有開口。

  在他們看來,當年賀蘭鳶與南越皇子私定終身,賀家這個通敵叛國的罪名不算冤。

  但如今兩國重結友好,賀氏滿門的血案橫在中間,也確實是個問題。若是解決的不好,別說通商了,恐怕還會有一場惡戰,這是誰也不願見到的局面。想明白的朝臣都閉緊了嘴,靜觀其變。

  倒是賀蘭鳶笑了笑:「陛下有心了,此事我本想押後再議,不過既然現在提起了,便一道說了罷。有些事情,總悶著捂著,反倒容易發爛發臭。」

  她娓娓將當年的事情道來:「當年我尚且年幼,背著父兄偷偷去南越遊玩,意外結識了四處遊學的先王赫連煦。彼時我與他互不知曉對方的身份,卻在結伴遊玩的過程中生出了情愫。後經過幾次患難與共,我們私下定了終身。此事連我父兄都不知曉,唯一知情的人,乃是當時與我情同兄妹的齊國公葉知禮。」

  「我與他年少相識,將他當做兄長,無話不談。但他卻因求而不得,轉頭將此事告知了成宗皇帝,誣告我賀氏滿門通敵叛國。」賀蘭鳶似笑非笑地掃過喬海仁為首的幾個老臣:「幾位老大人也當知道,當年汝南通商時的繁盛,也更當知道當年國庫正空虛,無銀可用。」

  「成宗皇帝看中了賀家的家底,於是順勢捏造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若說通敵,我確實與赫連煦定了終身,當時若要問罪,我無話可說。但若說我賀氏滿門叛國,卻是成宗皇帝捏造罪名,陷害忠良!」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夠席上的官員聽見。

  不知何時開始,弦樂聲已經停了,舞娘也退了下去,只剩下滿殿靜謐。

  有經歷過三朝的老臣壓抑著怒氣道:「如今舊人作古,自然是賀太后想如何說便如何說!」


  賀蘭鳶倒是不生氣,看向喬海仁:「喬大人也是經了三朝的老臣,當知道當時的國庫情形吧?賀家抄家之後,那一直未能完工的西水行宮,是不是很快就落成了?若不是我賀家倒了,哪來的錢修行宮?」

  「……是。」喬海仁年紀雖大了,卻還沒糊塗,被她一提醒,也想了起來。當初查抄了賀家之後,國庫確實充盈了起來,

  賀蘭鳶輕蔑一笑,又道:「當年齊國公府日漸頹敗,葉知禮雖中了個狀元,卻只領著個不輕不重的差事。但賀家被定罪之後,他是不是立即得了成宗皇帝重用,一路青雲直上,官至中書令?」

  這時其他官員也不吱聲了,只有喬海仁又點頭:「是。」

  這些舊事串聯起來,稍微經歷過成宗皇帝時期的老臣便都想明白了。

  當年兩國通商,汝南發展十分繁盛,賀家更是一躍成為上京第一世家,說其富可敵國亦不為過。而當時國庫卻正陷入無銀可用的危機當中。成宗皇帝是守成之主,他勵精圖治,待民寬和。但那幾年裡天災不斷,賦稅一免再免,國庫只進不出,即便有汝南的賦稅,也不夠填這個大窟窿。到了最後,後宮一再縮減用度,成宗皇帝早年興建的西水行宮也不得不停工擱置。

  若說成宗皇帝瞧上了賀家的富有,他們是信的。

  可此事就如同先帝弒兄一般,一旦翻案,就是皇室的醜聞。

  沒人敢多加置喙。

  倒是李鳳岐半點也不避諱:「葉知禮已押在大理寺刑獄,他的認罪書里確實有一條,他曾向成宗皇帝揭發過太后與先王的私情。」

  如此,便是肯定了賀蘭鳶的說法。

  幾個老臣瞧了他一眼,心中不滿他如此作為,卻礙於他的威勢,不敢再出言勸說。

  最後李鳳岐一錘定音:「太后放心,此事朕必還賀家一個公道。」

  賀蘭鳶這才頷首,笑了。

  「此事只是我來南越的目的之一。」她的目光轉向葉雲亭,道:「當年我與先王定下終身,本是想回京後向成宗皇帝求個恩典,允赫連煦與我做一對平民夫妻。卻不料賀家先出了事,男丁被斬,女眷懸樑。我當年本欲懸樑,卻被葉知禮暗中救下,也是在那時,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說起私定終生未婚先孕,她的神態十分坦然,只是在提起齊國公府的那一段時,刻意模糊了一些,只說當年還不知葉知禮的真面目,暫時在國公府藏身,生下了孩子。

  「後來我發現葉知禮圖謀不軌,準備暗中離開,卻無法帶走剛生下的孩子,只能拜託葉知禮的原配王氏替我照顧。」

  她刻意模糊了中間那一段不堪的舊事,否則這些人必定會拿葉雲亭的身世來做文章。

  話說七分,故意留下三分,叫這些人自己去揣摩。

  但給出的信息已經十分清楚,有腦子轉得快的,看著上首的長寧王,悄悄吸了一口氣。

  也有一時沒想明白的,還琢磨著葉知禮的原配可是早早就沒了,只留下了一個兒子,沒聽說她還養了別的孩子啊?

  悄聲問關係好的同僚,同僚皺眉看他,用氣音道:「你是不是傻?王氏只有一個兒子,不就是長寧王?!狸貓換太子沒聽過?」

  於是殿內總會響起極力壓低的吸氣聲。

  也有人想要質疑,可扭頭看看不動聲色的大理寺卿,就覺得這事八成是真的。

  有同王且熟悉的官員,是知道王且一直同這個外甥不怎麼親近的。若是他早就知道這不是妹妹的親兒子,也就說得通了。

  一場接風洗塵的宴席,除了最尊貴的那三人,其餘人都沒怎麼吃好。消息一個比一個震撼,疑惑一個賽著一個多,卻又不敢貿然討論,憋得臉都紅了。

  好不容易等到宴散了,趕緊出殿去深吸一口氣。彼此相熟的官員也不需打招呼,對個眼神就約好了離宮後再過府小聚。

  今天宮宴上的事,哪一個傳出去都要引起震動。他們這些為人臣的,總要揣摩上意,提前做好準備。

  宮宴散了,接下來便是家宴。

  賀蘭鳶收起了過於嚴肅冷硬的表情,面容柔和下來,溫聲對葉雲亭道:「我方才說這些,不是為了逼你做決定,只是不想再讓你與葉知禮扯上任何關係。」

  關於葉雲亭的身世,她有一百個委婉的法子處理,既可以面子上好看,也就可以照顧到葉雲亭。比如以投緣為由,認葉雲亭當乾兒子。

  可她與赫連煦已經忍耐了這麼多年,不願意再讓自己的兒子也如此忍耐。她要認,就要光明正大的將人認回來。

  「你可願意改回姓氏?」賀蘭鳶低聲道:「你的名字,是我親自替你取的。」當年葉知禮得知她懷孕後,以為她看在孩子的面上,終於肯認命。所以由著她給孩子取了名。

  雲者,無拘無束;亭者,人所安定也。

  不過是盼著他日後能沒有束縛,暢快安穩地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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