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傅俞昂心頭一動,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查看,當他看清來人之後,不由得在心裡倒吸一口涼氣,瞳孔猛地一縮!
只見來人身著筆挺的西裝,那熟悉的著裝風格瞬間讓傅俞昂意識到——這竟然是領導!
而且,領導的身後還緊跟著一大群人,黑壓壓的一片,這些人的神情都異常嚴肅,使得整個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然而,領導卻對站在一旁的傅俞昂視若無睹,甚至連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就這樣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內,朝著林琮走去。
走到林琮跟前時,領導臉上的表情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本緊繃的面容瞬間堆滿了溫和的笑容,語氣更是溫和:「林先生抱歉,我們的工作有些失誤,讓你等了這麼久,我馬上就給你做筆錄。」
領導帶著副手來到辦公的位置,坐下。
面對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林琮心中也是一驚,這與之前預想的節奏完全不同,就好像原本平穩行駛的列車突然亂躥一般。
僅僅只是一瞬間,他便迅速地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只見他緩緩起身,那張俊朗的面龐上立刻掛上了一抹堪稱完美且極具禮貌性的笑容,走到桌邊坐好,就這樣與對面的人正面對視起來:「不抱歉,排在我前面的也是人民,等待是應該的。」
一句話高低立下,眾人嚴肅的眼神柔和些許,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你們在為人民服務,我排隊是應該是。
既肯定了他們的工作還給領導下的台階,這是個人精,哦不,聰明人。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傅俞昂卻是心下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般失控的局面?
要知道,在來的路上,他就對林家做過一番調查,可以確定林家壓根兒就沒有一個叫做林琮的少爺。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憑空冒出來的林琮究竟是什麼來頭?
為什麼他居然有本事能夠引得領導親自現身......
想到這裡,傅俞昂緊緊皺起眉頭,死死盯著面前的林琮,似乎想要透過他那看似平靜如水的外表看穿他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這個人到底是誰?
10分鐘後。
領導十分感慨的說:「這事還真的感謝林先生的善舉,不然那兩個精神有問題的小孩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這見義勇為的舉動值得大家學習。」
著領導的每一句話出口,坐在一旁的傅俞昂臉上的神色便愈發陰沉難看,仿佛那一字一句都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讓他覺得自己的顏面被無情地扔到地上,又被狠狠地踩踏了一番。
此時,林琮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輕輕瞥向傅俞昂那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嘴角卻揚起一抹禮貌的笑容,緩聲道:「傅先生就不用感謝我了,我也是個父親,見不得小孩子流離失所。」
傅俞昂雙手抱胸,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林先生可真是好心人,就是這好心的過了頭,在孩子的母親出現時,該放手時就要放手。」
聽到這話,林琮臉上浮現出一絲看似困惑的神情,他的聲音里仿佛充滿了不解:「傅先生難道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嗎?當時那兩個孩子突然衝出來,對著身為陌生人的我喊爸爸。在那種情況下,誰能保證他們口中所稱呼的那個『媽媽』,就一定真的是他們的親生母親呢?」
一時間,現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傅俞昂感覺這個男人在鄙視他,嘲諷他。
這個笑著的男人正在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在無情地嘲笑、諷刺著什麼。
不僅如此,周圍那些人的目光里,似乎也都隱隱約約地透露出幾分難以掩飾的笑意,這種若有若無被嘲弄的感覺讓他怒火攻心。
最後,傅俞昂冷著臉帶蘇碗碗和兩個孩子離開,就是那離去的背影有一種裝b失敗灰頭土臉的感覺。
林琮面帶微笑與領導揮手告別後,轉身帶著小王同志緩緩走出了莊嚴肅穆的警察局大門。
小王同志抬頭望了一眼那威嚴的警察局建築,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林助,我們現在去哪?」
林琮:「?」
我還能去哪,不是上班就是看孩子。
這枯燥的一天。
老婆又見不到。
他是個好上司:「你有什麼事?」
這一問,小王同志眼神靦腆起來,嘴角還微微一笑:「沒事,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小寶寶今天可能受到了驚嚇,可能現在還在擔心你,你要不要去老宅看看他?」
林琮:「............」
呵,是你想看看他吧。
他笑了笑:「行,開車去老宅看看他,免得他想爸爸。」
「馬上!」
小王同志的年紀比林琮小一些,身形魁梧,一看就是壯漢,原本從最開始跟著林琮的也不是小王同志。
只是原先的那人在一次意外中傷了胳膊,雖然不影響日常生活,但對於特殊訓練的人員而言,身手大受影響。
家主仁善,直接讓那人退休養老開始澆花剪草的悠閒生活,謝家很多看起來上了年紀的園丁花匠都是內部轉業,還是在謝家上班。
上一任退休了,小王同志就頂上了。
但現在頂上的小王同志很羨慕退休了的前任,因為那個前任就在林衡的院子裡剪草修花,天天近距離的看崽。
還是從小看到大的,因為小王同志已經跟了林琮6年多了,那他的前任豈不是就是看著小少爺和小寶寶長大的。
小寶寶,香香軟軟,多可愛~
-
到了天完全黑透時。
已經和謝驍吃過晚飯的林衡才見到他那不慌不忙趕來的爸。
彼時,他們倆正排排坐著在聽老師念國外故事書,流利的英語說著精彩的童話故事。
謝驍這個小螃蟹啃著...鹵豬耳朵,鮮香軟爛,那香味直往林衡鼻子裡鑽。
他忍不住轉頭看小螃蟹,實在好奇,這小螃蟹怎麼這麼愛吃豬耳朵?
隔幾天就拿著啃一個...
「小星星要吃嗎?」小螃蟹發現林衡在看他,他微微偏頭,把有牙印嚯口的豬耳朵遞到林衡面前,大方分享。
「你吃吧,喜歡就多吃點。」
小螃蟹又來了一口,嚼嚼嚼,腮幫子鼓鼓的,雖然不是優雅的小王子了但還是可可愛愛,見他是真喜歡,林衡忽然有點愧疚。
曾經被他拋之腦後的一幕悄然在記憶里湧現。
豬耳朵這道菜好像是在謝衡放權之後,林旻二十歲時開始逐漸出現在帝王的飯桌上,只是那時的他對林旻避而不見。
少之又少的見面時,豬耳朵悄悄地在桌上的角落裡,偶爾一筷子,進入帝王的口腔,細嚼慢咽。
那時的帝王是諱莫如深的,一雙漆黑的眼睛猶如萬丈懸崖深不可測,支著下巴,慵懶的坐在榻上,為他執壺添茶。
帝王垂著眸,聲音溫和:[這是今年最新的太白清茶,過於清新怡神,老師小酌一口便好,多了,影響你的安寢...]
回憶一閃而過。
老師念故事的聲音停了,換成另外一個男聲,林衡愣了愣 才反應過來是林琮同志。
「The mermaid jumped into the sea,Water spray bursts,The prince's bones sank to the bottom of the sea....」
抬頭一看,林琮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這兒童房裡的,手裡拿著老師剛剛的故事書,眉眼在燈光下格外柔和。
他注視著他們。
嘴角噙著笑。
林衡也笑,這中林同志是真不怕他告狀老林同志削他。
忽然小朋友沒有負罪感的嘛。
「小朋友們聽得懂這個故事嗎?」最後,故事說完,林爸合上故事書。
小螃蟹拿著豬耳朵舉手:「林叔, 之前這個故事的結局和你說的結局不一樣。」
林琮笑:「這麼個不一樣法?」
小螃蟹:「老師的結局裡是美人魚死在大海化為泡沫,王子和別成親。」
他嚼了一口豬耳朵,眯了眯圓潤的大眼睛:「不過我覺得這個故事結局好,故事的最開始是美人魚救了王子,故事的結局是人魚收回了他的善意。
兩不相欠。」
林衡:「............」
你把美人魚殺了王子說的好清新脫俗。
白切黑,妥妥的白切黑!
小螃蟹繼續叭叭:「老師說過,不要占別人的便宜,要做一個好學生。」
一旁邊家庭老師:「............」我是說過。
林衡:「...............」
得了吧,小白。
林琮笑了笑:「的確,兩不相欠,王子欠了美人魚的,的確該還給她。」
林琮同志又陪小朋友們玩了會才離開老宅,他明天還要上班!
走時,小王同志還戀戀不捨的瞅了好幾眼。
看得林琮嘴角微抽。
出了謝宅大門,林琮頗為貼心的問:「小王同志,想不想談戀愛,我給你介紹幾個姑娘?」
「啊?」小王疑惑:「不想啊,女人只會影響我出拳的速度。」
林琮:「...............」
我看林衡能影響你的智商。
他沉吟片刻:「嗯...我看你挺喜歡孩子的,不想自己結婚生一個嗎?家主那裡我幫你去說,別擔心,家主還是挺賞罰分明的,現在新社會要結婚生子不是什麼大問題。」
小王聽了很感動,那目光相當真誠,真誠的林琮都覺得事情穩了。
結果,小王同志一本正經的說:「是挺喜歡林助你家的孩子小,但我自己不想生一個,有現成的為什麼還要自己生。」
林琮:「?」
有現成的為什麼還要自己生?
他吸氣,平靜開口:「那是我兒子。」
不是你兒子。
小王點頭:「我知道啊,是你兒子。」
林琮沉思,看來,他兒子長的很招人喜歡,看看這一個個的硬漢,都拜倒在那張肉嘟嘟的可愛小臉下。
但...「你今天遲到,全勤沒了。」
小王:「............」
饅頭5毛錢兩個。
10 0000個饅頭沒了。
嘶,林助真狠!
小王敬職敬業的去開車,伺候自己的頂頭上司。
這會都晚上9點,林琮和小王一走,林衡也就洗洗刷刷準備睡覺,或許是因為他今天出去玩沒帶謝驍。
小螃蟹抱著枕頭就噠噠噠——
跑到他窗前,黏黏糊糊的問:「小星星,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睡覺嗎?」
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含期待的看著林衡。
高冷的帝師大人被盯著看了3秒,抿了下嘴角,向旁邊挪了點,留出位置:「睡吧」
「好耶!」
小螃蟹高興的見牙不見眼,噠噠噠的,就爬上了林衡那香香軟軟的大床,板正的平躺在林衡身邊揪過被子的一角蓋在肚子上。
他偏偏頭看著對方,小聲說:「小星星,晚安。」
帝師大人高冷的「嗯」了一聲。
「啪嗒——」
錢媽把房間裡的燈關掉,只剩下夜燈在淺淺的照亮,那清淡的柔光灑在兩個小朋友的臉上。
小肚子一起一低。
「睡著了...」
趙媽眼神柔和,把聲音凝成線條。
「玩一天了,能不困嗎...」
錢媽低語,她們對視一眼,相視而笑,繼而收回目光來到臥室外。
守著兩個小朋友。
少見的,林衡又夢到了過去,甚至,那些被埋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也一併翻湧了出來。
帝師謝衡。
權傾朝野,萬人之上,當權十二載。
但他有個致命的弊端,是個病秧子,極好的眉宇間總是環繞著病氣,少年時還好,到了青年期他的臉色總是沒有什麼血色。
卻偏偏,他皮膚蒼白,那唇色緋紅。
乍一眼看過去間,會覺得這位萬人之上風雅無邊的帝師像極了鄉野故事裡的——妖。
蠱惑人心,迷人心神。
而儘管帝師大人的皮相生得再好,也沒有人敢起一點亂七八糟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