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齊瞎子

  我是個長生的人，活了百年之久，我的過去似乎已經很遙遠了，甚至有一些事情我已經模糊了。孤獨慣了，那天無意間遇到了與我一樣長生的人，他也遺忘了一些，不，準確說是他全部的過去。他挺無趣的，因為他幾乎都不講話，沒趣的靈魂簡直是糟踐了這副俊俏的皮囊。這些年他唯一說過的話就是「我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他從來沒有情緒，好像一切事不關己。直到他遇到了一個人——吳家那個小三爺，我竟能偶爾從他毫無情緒的臉上看到一絲笑意或是微勾又很快撂下的嘴角，也學會了安慰人了，我跟見了鬼似的，這啞巴張是怎麼了。直到我遇到了他——解雨臣，我的花兒爺，我算是知道啞巴張怎麼了，他那是有了在意的人有牽掛了。挺好的，我們漫長又冰冷的一生終於有溫度了，也算有了盼頭，但他們短暫的一生對我們來說卻不過是一眨眼，他們會經歷正常人的生老病死，然後消失。我們不是沒想過告訴他們長生的秘密，但是這世界哪有免費的午餐，長生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的代價是眼睛，我將一生失去光明。啞巴張的代價則是他的一生，張家純粹的血脈令他長生，而他將一生背負著沉重且註定孤寂的使命，寂寥地守護青銅門後的秘密。

  我們怎麼忍心讓他們付出未知的慘痛代價呢?

  那天我們分成了兩波，啞巴他們和霍家那個老太太一車去了巴乃，而我則在四姑娘山這裡等著花兒爺和吳邪。我闖了禍，滅了村裡的聖火，被追著要債遇到了花兒爺和吳邪，花兒爺替我還了債，讓我當苦工抵債。誰他.媽的能知道那玩意兒在這幫人心裡這麼牛掰，明明一個打火機就解決了的東西跟寶貝似的，誰能懂他們，我也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就當是入鄉隨俗吧。

  等到了花兒爺和吳邪之後，我們就收拾了些東西整裝待發了。我挺高興的，畢竟這是我第二次陪花兒爺下墓，如果忽略旁邊吳邪這個巨大的電燈泡的話，也算是二人世界了吧。

  我們在四姑娘山崖壁上打窩休息。不知道是誰打的窩，吳邪的吊床險些沒把他墜下去摔死，還好黑爺我身手了得一把撈住了他。只是誰能想到吳邪他怎麼這麼衰的!山上滾下了碎石!還好我的花兒爺也是個身手了得的，我們倆救下了吳邪，進了個山洞子落腳，花兒爺給手底下的人打電話發了好大的脾氣，嚯，吳邪這小子在我花兒心裡這麼有地位呢!我酸了!黑爺我酸了!不開心了!

  沒想到我們誤打誤撞，落腳的山洞竟然就是墓的入口，要說吳邪這小子也不是很衰嘛，好歹不用挨個墓坑找了不是?

  花兒爺讓我挖土抵債，我試著討價還價，其實也只是想貧一下而已，畢竟哪裡真能捨得讓我的花兒爺親自挖土，他這麼愛乾淨，衣服髒了該不開心了。

  那土是紅的，我已經預感不妙了，仔細想了想對這地方有了點印象，其實我來過的，可我不能說，除了啞巴，他們沒人知道我是個長生者。我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怕，怕他通過我去深究青銅門後的終極，深究他執著調查的那些東西，這些都很危險，我不想讓他被牽扯進去，哪怕吳邪已經入局了，他為了吳邪也一定會毅然入局，可他知道這一切之後意義是不一樣的，他將徹底深陷於此無法抽身，他短暫的一生都將被這一切摧毀，我不能看著這樣的局面發生。

  在墓里我們遇到了危險，其實大部分時候有驚無險，可就是這麼衰，入了墓不出點事是不可能的。我們遇到了大批的屍蟞，還有個鬼東西，我當時只想著花兒爺不能有事，我想保護他，我撲過去帶著那東西墜下了機關盤子讓花兒關上機關，我決不能放這東西出去傷害他，我說相信我，我會出來的。我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喊「瞎子」，我想值了，黑爺我活的夠久了，如果栽在了這破墓里能護住心上人，還能得他銘記也是不錯了。

  我著地之後立刻就跑，躲那鬼東西的同時還要躲屍蟞群，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進了一個墓室，沒有棺材，散發著隱隱香氣，看樣子還挺安全。我找了個牆角坐下來，放下背包翻了翻吃的，還好，能多活些日子。

  我也不知道我在這裡待了多久，一開始還是有吃有喝，隨著物資越來越少，我越來越精神不振，不得不出去找一些前人遺落的背包搜集物資，同時還要躲避那鬼東西和屍蟞。我越來越虛弱，你可能想問我為什麼不找出路，因為我來過，我也曾經試過找別的出路，沒有，只有那條路，我出不去了，但是我相信花兒一定會來救我。我得想辦法殺死那些鬼東西，免得傷了他。

  在墓里沒有日月光輝，我無法計算時間，不知道日子。我也不知道多久之後，我做到了，我把墓里的東西清理乾淨了，可我快撐不住了……

  不能睡，我告訴自己，現在睡了就看不到他了。

  很慶幸我等到了，我看到他看著我流眼淚，我說我不疼。是啊，我身上的疼比起心裡的算什麼?我真混蛋，竟然想要靠花兒的眼淚證明他是愛我的，他愛不愛我重要嗎?我愛他就好了。我的安慰於事無補，想也是，我現在身上跟泡過血缸子似的，誰會信我沒事我不疼。我想摸摸他的臉，可想到他那麼愛乾淨，我的血會弄髒他的臉，我猶豫了。正在我躊躇的時候一陣天旋地轉，我暈過去了，終是沒碰到他，我還有點……遺憾

  出來之後他把我送去最好的醫院休養，都快把解家搬來醫院了，他寸步不離盯著我，不許我偷偷接私活，不許我下墓。行吧，斗也不是非倒不可，美人兒在懷何樂而不為?養了段時間，我總算是養好了，我也是磨了花兒好久，花兒爺長花兒爺短的他才終於同意讓我離開醫院帶我回了解家。真好，看看我的小花兒從小長大的地方，再看看我家小花兒小時候的照片，嗯，真可愛!真水靈!

  看過照片之後更愛我的花兒了!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