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趙霜雪說傳他劍法是說著玩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如果說趙正教的拳是最穩重的拳,那麼趙霜雪教的劍是最花哨的劍。
趙霜雪演示一遍,只見她步履翩翩,腳似月影迷,飄忽不定,又如水面凌波,隨扁舟同行,身似露華落,先凝於半空而後垂落於地,單手支撐,小闌輕倚。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這套劍法,真是極美,劍美人也美。如果可以,他想看一輩子。
一曲舞罷,收劍回鞘。
「如何,我的好徒弟。」
不過,令王寧侯奇怪的是,這與其說是劍法,不如說是舞蹈。特別是有些動作,趙霜雪身段柔和可以施展,但他自問,自己絕對不行。而很多地方他都頗為不解。
他有種猜想,或者說這套劍法就是給女兒家使用的。
"師傅,你這套劍法劍法真是極美。這套劍法叫什麼名字啊?。」
趙霜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話說起來,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套劍法。
「秋江。」
「師傅,為什麼出鞘動作會挽一個劍花。」
「因為帥啊。」
「僅此而已嘛。」
「小子,帥是一輩子的事,你人可以輸,但必須要帥。」
說這話的時候趙霜雪極為認真。
隨後她問出了那個王寧侯在電影、小說橋段中見過的終極問題。
只見趙霜雪側身背劍而立,手作劍指。
「小子,我問你,你學劍是為了什麼。」
這句話太熟悉了,他幾乎脫口而出。
「為天下蒼生,斬不平事,斷人間苦。」
聽聞此言,趙寒霜虎軀大震。
然後語重心長的說。
「王寧侯,大錯特錯,學劍當然是為了帥,為了人前顯聖。」
王寧侯也沒有想到,答案居然是這個,話說我這才不是標準答案嗎。
「師傅,我覺得你三觀不正。」
「王寧侯,你給我記住,你學藝尚淺,剛才說得那句為天下蒼生,切莫再說,這年頭不平事太多,人間苦遍地都是。」
「其實我知道的,你心中有難平意。」
「但是,有也給我忍著!」
這段話說得大義凜然,全然不像趙霜雪平時會說得話,也許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傅,但她應該是想我活著吧。
王寧侯心中感動。
「謝謝師傅。」
這聲道謝,聽的趙霜雪好像略為慚愧。
「徒兒,你且記住,江湖嫌惡,量力而為,好了,徒兒,你上去演示一遍。」
「師傅,我,那段劍,我沒記住。」
這其實也不怪王寧候,這套劍法實在是太花哨了,變化頗多。
趙霜雪以手扶額,她本身就耐不住性子,教人這種事她是最不喜歡的。
但今天卻像良心發現,又給王寧候展示一遍。
他努力去記,卻勉勉強強。
趙霜雪教完,讓王寧候試試,結果還是只有個七七八八,完全不行。
隨後他又嘗試三遍,看得趙霜雪連連搖頭。
趙霜雪大為頭疼,當老師教人簡直是太痛苦了。
「王寧侯,你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弟子了,怎麼都教不會呢。」
趙霜雪發表著痛苦感言,王寧侯陷入回想,他滿腦子都是劍式劍招,但這劍式千變萬化,這劍招詭異莫測。
他覺得他的方向是不是錯了,如果去記這些,感覺完全記不住。
他有些不好意思。
「師傅,麻煩你再來一遍吧。」
趙霜雪惡狠狠的盯著他,顯然是頗為不滿。但也僅此而已。
出劍,劍舞。
而這一次,王寧候並沒有看劍,他看的是人。他一直覺得,與其說這是劍法,不如說是舞蹈。
詭異多變的招數不見了,他只看見一個少女翩翩起舞,時而柔情似水,時而熱烈如火,像那沙中飛燕,又像那水中游魚。
原來如此,他明白了。
一曲舞罷。
這次和前兩次不同,他把趙霜雪當成舞台上的舞者,舞蹈是舞者的語言,她在述說了她的故事。
王寧候稽首。
「師傅,請賜教。」
但這一次,他沒有拿劍。他讀懂了那個故事,現在他要把故事重新說一遍,僅此而已。
不過趙霜雪沒有說什麼,心想,這小子居然學劍不拿劍,這有點顛覆她的認知,不過這些動作雖然標準,但總感覺怪怪的。
「怎麼樣,師傅。」
趙霜雪陷入沉思,她突然覺得這小子或許是個天才。
「你拿劍再來一遍。」
王寧候拿劍,再來了一遍。
趙霜雪這次看得真切,但還是和上次一樣,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她在回想起第一次看這段劍法的感受,然後再看看王寧候,這種突兀感突然被放大了。
她明白了。
這套劍法本來就是女子所創,但如今王寧候用起來,就像一個大漢拿著手帕對你含羞而笑的感覺。他雖然已經做得很好,但他本身就是男兒,這種違和感太過於突兀了。
「師傅,怎麼樣。」
趙霜雪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給他換一套劍法,當時選這套劍法的時候,只想著怎麼好看了,沒想這麼多啊。如果王寧候知道現在她在想什麼,估計會吐血吧。
「徒弟,你很不錯,但是為師發現,你的柔韌度不行,這套劍法,你形意都有,不過受限於身體。」
王寧候深表認同。
「那麼師傅,那我換一個學如何。」
趙凝霜聽著連連擺頭,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這個教完她都夠嗆了,還要再繼續教,這不是要我命嗎。
「我方俠士,遇到困難決不放棄,既然不行,那就多練。」
「師傅,柔怎麼練啊。」
這個問題難到了她,這個世界最柔的是什麼,是水,她覺得她簡直就是個天才。
趙霜雪屬於想到什麼就立馬去做的性格,她拿上一條麻繩,喚來白馬,和之前一樣,一把提起王寧候,卻沒有提動。
王寧候露出身上的鎖甲,如今的王寧候光身上這一套都有兩石之重了。
「你這小子,還真不錯啊。什麼時候的事。」
趙霜雪指的是他什麼時候到的兩石之力。她這個師傅當得真是頗為不稱職。
「也就最近幾天。」
趙霜雪讓他自己上來,不過看著白馬,他倒是頗為擔憂,但這白馬好像看出了他的表情,一臉不屑,高傲的打了個響鼻。
好傢夥,王寧候也不再客氣,他翻身上馬,卻沒有想像中的把馬壓垮。
還是相同的位子,還是那個背影,而看著她的腰,他還是猶豫了。
趙霜雪並沒有去想這些,在第一次和他共乘的時候,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雖然不懂男女之事,但還是會有異樣的感覺,她只知道她並不討厭。他是她第一個徒弟,終究還是覺得親近。
「抓好啦,駕。」
駿馬疾馳,而這一次,他已不再是當時那個文弱少年,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他還是退卻了。
行到一河邊,水流頗為湍急。
二人下馬,趙霜雪拍了拍馬屁股,這馬兒也不拴,自己去吃草了。
「徒弟,脫衣服。」
場景略微尷尬,倒是趙霜雪顯得不那麼耐煩。
王寧候只好照做,他並沒有脫完,留下內襯以及護手護腿與鎖甲。
趙霜雪用麻繩把他的腰系住,示意他到河中。
這河水湍急,還好他身上夠重,並沒有被一下衝倒在地,他緩緩行入中央,水深剛好留下一個頭的位子。
他此時堪堪能抵禦水流,不能動彈。
岸上的趙霜雪看他不動,大聲喊道。
「徒弟,練吧。」
「練什麼?」
「笨徒弟,練劍。」
王寧候無語,他動都動不了,還怎麼練,岸上的趙霜雪催得急,他無奈之下,嘗試了第一個動作,只是稍微一動,他就被水沖得失去平衡,還好有繩子綁在腰間,只是被沖了十來米遠。
在岸上的趙凝霜看得哈哈大笑。
「師傅,你笑什麼,有本事你下來啊。」
「徒兒,不妨告訴你,這條河我可是從小游到大的。好了,別藉助繩子,往上面走。」
語言的神奇在於,只要語言一出來,腦子就會自己補齊畫面,王寧候搖搖頭,讓自己不去想這些。
但他每每抬腳欲走,就感覺身體難以平衡,索性他走得很慢,卻異常艱辛,這十多米的距離,卻足足走了一刻鐘。
趙霜雪看得屬實無趣,囑咐一番,說她隨後再來。
王寧候只得自己摸索。
在水裡並不像在路面上一樣,他空有一身力氣,卻感覺使不出來,他嘗試揮拳,拳勢極緩,消耗極大,最讓他痛苦的是,在這湍急河流中,連休息也充滿痛苦,不時之間還有水中的小石子沖刷擊打著他的身體,打得人生疼,至少在岸邊他還能喘口氣,但在水裡卻沒這麼簡單。
不過他想到一個辦法,在水中嘗試凝結光盾,但也只是一瞬,光盾就被打碎,他不悲反喜,至少還是有效果,於是他不斷地嘗試,直到體內的神聖之力消耗一空。
然而令他最為痛苦的是,他發現在這湍急的水中,他連靜都做不到,又何談冥想,這一次真是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
待到醒來時,已是早上,他明明記得昨天在水中訓練,但現在已經躺在床上。
他摸摸額頭,略微緩解了頭痛。
突然他感覺不對勁,我的手怎麼這麼輕。
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護手護腿都被摘下,放在屋子的一邊。
他不敢相信的往被子裡看去,一個令他不敢想像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此時他一絲不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