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在西面,上午沒有陽光照射進來,房間裡有些陰暗。
的萇心穿著灰色的軟毛衣和長褲,抱著膝蓋,安靜地坐在房間盡頭的角落裡,看到傭人進來,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傭人已經習慣了她的態度,安靜地走進來,把托盤放在桌子上。
托盤裡放著一杯清水,一個饅頭,一碟小菜和一個桃子。
這是她一天的食物。
平時的食物自然不是這樣的,因為她上個學期犯了錯,被罰了。
上個學期期末的時候,萇心被幾個人堵在校門口,她帶了刀,她和那幾人都見了血。因為是那天學校剛好放假,人很多,這件事便上了新聞。
這件事涉及了好幾家,雖然萇心帶了武器,但是挑起事端的卻是其他幾家的孩子。
後來,趙秉延和那幾家一起出錢把這件事的新聞熱度壓了下去。
雖然知道萇心是受欺凌的那一方,但他依然很生氣,認為萇心惹事生非給他帶來了麻煩。所以,這個暑假萇心只能待在房間裡關禁閉,哪兒都不能去。
萇心沒有掙扎,也沒有辯駁。
在很小的時候,她曾經很努力地爭辯自己沒有錯。次數多了,她終於明白,她有沒有錯,有沒有受委屈,趙秉延壓根不在乎。他要的只是自己不要在他面前有存在感,不要聽到別人在他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
曾經,萇心很努力地把每一件事做好,考試每次考第一,各種活動都力求最好,把自己打造成那種別人家小孩的模樣,希望能夠讓趙秉延滿意,得到他的關心和認可。
然而,沒有用!
趙秉延不是那種別人家的父親。
隨著年紀長大,萇心想他養著自己,大概只是因為他作為一個人的基本道德。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趙秉延壓根不管關心。最後,她那一天直接悄無聲息的死了。
他不僅不會難過,反而會鬆一口氣。
網上很多人說,你的父母拋棄你,那麼你也應該拋棄你的父母。
萇心很小就把父母的概念從腦子裡扔了出去。
只是,有一點。
人類心靈的構建。
父母、家庭在人的幼兒期就開始在其的心靈中形成磚木,作為搭建心靈的材料。
家庭和睦,被父母關愛的人,他們的心靈在搭建中所用的材料和地基,大多是溫暖和充滿陽光的。所以,這些人長大後,大多溫暖寬容,善解人意,與人為善。
而萇心,她心靈搭建的材料,從開始就沒有溫暖和陽光,有的只是漠視,不宣之於口的逼迫她自我懷疑,最後領悟到旁人對她的那種不言明的憎惡和厭棄。
趙家是體面人家,趙秉延的確把禮儀刻到骨子裡。
所以,他從來不會用污言穢語責罵萇心,更不會毆打她。
萇心記事比別的小孩要早。
三歲的時候,她還算得上是個正常的孩子。
那一天,她記得很清楚。
是在趙家老宅的客廳,羊毛地毯上的花紋是菱形的,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一切都很明亮。
趙秉延穿著家居服坐在沙發上看報。
萇心被傭人放在偏廳里,旁邊有圍欄圍著。有人喊了傭人出去,而萇心越過圍欄,不知不覺爬到了客廳里,然後在趴在地毯上仰頭望著趙秉延。
她開智極早,腦子裡已經有了父親的概念。
當時,趙秉延專注著看報紙,壓根沒有注意到萇心的存在。
萇心顫顫巍巍站起來,挪到他的腳下,笑呵呵地扶著他的褲腿,想要爬到他的懷中去。
而之後,趙秉延的表情永遠印在了萇心的腦子裡。
他猛地起聲,冷漠地任由萇心摔倒地板上。他皺眉盯著萇心,冷眸里充斥著冰冷和厭惡,三歲的奶娃娃在他眼裡像什麼不好的東西。他冷聲讓傭人把萇心帶走。
傭人慌張地跑來,一邊道歉,一邊把萇心帶回了偏廳。
從此之後,萇心再也產生不了與人親近的念頭。
她厭惡與人擁抱,厭惡與人觸碰。
傭人離開後,萇心從地上起來,拿起饅頭開始吃飯。
她很餓,這些食物對她來說壓根不夠。
昨天流了很多血,夜裡又發生了那樣的怪事。
她非常需要食物來補充能量。
正吃飯的時候,浴室里忽然響起傭人的驚叫。
萇心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吃了起來。
傭人從浴室里跑出來,衝出門外。
而萇心平靜地喝完杯子裡最後一口清水。
樓梯口傳來蹬澄的聲音,不多時,趙秉延出現在房間門口。
十幾年來,除了把萇心囚禁起來的時候,他極少往這裡來,更是沒有踏入過萇心房間一步。
他皺眉看著有些陰暗的房間,打開燈,到了浴室門口,沒有進去。
傭人臉色不好的指著浴室里那些滿是血漬的衣物給他看。
衣物上大片大片暗紅的血漬有些刺眼。
趙秉延擰緊了眉心,轉過身看向萇心,「那些血是誰的?」
萇心坐在窗邊,眼睛看向窗外,對他的話沒有半點反應。
趙秉延加重了語氣,繼續問道:「那些血是誰的?」
萇心依舊沒有給他半點反應。
傭人悄悄地從門口溜了出去,房間裡安靜的只剩下趙秉延的呼吸聲。
從很早開始,兩個人便是這種相處模式。
如果是以前,他壓根不會跟萇心說這麼多話,照舊把她關幾天就行了。
可是,面對浴室里那大片大片的血漬,他必須弄清楚。
萬一,這個女兒殺了人呢?
可是,無論他怎麼威逼質問,萇心都不給他半點的反應。
趙秉延發火了,他發火的方式不是責罵,也不是動手打人。
按照過去的方法,繼續把萇心關在房間裡,並且禁食。
禁食不是真的一點食物都不給她吃。
而是只給她維持生命的食物。
傭人告訴他,大小姐已經在禁食。
趙秉延這才想起來,兩個月前他就關了她禁閉,食物上也削減到僅夠維持她生存的分量。
如此,只能作罷。
總不能真的把她餓死。
趙家丟不起這種人。
趙秉延離開,門被重重的關上。
萇心再次回到了一個人的世界。
樓下傳來細碎的談論聲,話題就是最近別墅里有沒有陌生人接近,有沒有出過什麼事。
萇心這才知道,原來趙秉延生氣,是擔心她殺了人。
幾個小時後,萇心門口再次響起敲門聲,沒多久,趙秉延帶著醫生進來,採集浴室的血樣,也順便給萇心做身體檢查。
萇心沒有反抗,任由醫生抽了她的血液,拿出儀器給她做身體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