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心輕咬雙唇，把過去問了很多次的問題，再一次問出來。
「你來到我身邊，教我變強，你—— 想要我為你做什麼？」
萇心不再問她的目的是什麼？
她只想知道，江文音究竟要自己做什麼事？
江文音一定有事情要自己做，這是萇心的感知。
這一次，江文音沒有再岔開話題，她盯著萇心的眼睛，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如果我說，這件事對你不僅沒有任何好處，還有壞處呢？」
果然是這樣！
猜測得到證實，萇心卻沒有遲疑，繼續問道：「究竟什麼事？」
既然世界上沒有白得的東西，那麼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又如何呢？
望著萇心稚嫩卻帶著堅定的表情。
江文音揚起下巴，忽然笑了，右手再次伸向萇心的臉頰。
看著越來越近的手，萇心的身體不由自主僵硬起來，卻沒有躲開。
江文音的手依舊很涼，冰涼中帶著幾絲溫熱。
「你太天真了，如果你繼續這樣天真，我真擔心等不到下次見你，你就被別人害死了。」
「我天真？」
第一次被這樣評價，萇心新奇中，又帶著幾分不服氣。
「人心的惡是你永遠無法想像的，雖然你有幾分小聰明，但到底經歷太少，看人太過表面，你只看到了我對你的善，卻不了解我的另一面，如果我這個時候要害你，你早就已經死了幾百次。」說著，江文音的右手瞬間從萇心的臉頰滑到脖頸。
手上的力道逐漸加強，萇心呼吸越來越急促，像一個隨時能被捏死的螻蟻。
手的主人並沒有因為她的難受而放鬆力道。
陰寒的聲音傳進耳朵。
「你天真以為交出真心、交出軟肋，就能換來別人的真誠以待，實際上，卻是你單方面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了牽繩，親手交到對方手上。你把弱點暴露出來了啊，傻孩子。」
萇心停止了掙扎，原來是這樣嗎？
鉗在脖頸上的手鬆開了。
萇心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江文音又恢復了過去的模樣，隔著車窗，她繼續說道：「等我離開後，你的身邊必定不能再像現在這麼平靜，你記住，只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你自己。」
說完這句，她踩動油門，揚長而去。
空氣里，傳來最後一句。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把自己的脖頸交出去。」
萇心停在原地許久。
她隱隱感知，兩人大概要很久很久，都不能再相見了。
考試的結果還沒有出來，萇心就找來搬家公司，在郊區租了一個小院子。
她沒有聯繫過趙家的人，趙家的人也沒有聯繫過她。
兩方的人像是互相把對方給忘了。
小院不貴，而且非常簡陋，本就是一個臨時居所，不需要投入太多心思。
院子後面有一條河，沒什麼污染，偶爾還能看到幾條小魚跳出來。再往前是修整一半後荒廢了的小山坡，山坡上一半是人工草地，一半是自然野生的野草，幾十畝開闊的地往後是一片被人遺棄的人造林。
不知道那個年月的產物，最大的樹齡有七十年，最小的還是小樹苗，多半近年來有人砍伐，有人補種。
萇心撥開被晨光染的發藍的草木，拔出一棵葉子細長的草。
七月的天氣，早上總有許多露水，地上濕漉漉，萇心的鞋子上也沾滿了泥土。
一個十二歲的男孩，拿著玩具模樣的弩弓從遠處探出頭，眼神怪異地瞅了一眼萇心，很快縮了回去。
萇心瞥了眼對方手中的弩弓。
這是最近網上買了新型玩具，專給精力旺盛，無處釋放的少年用的，甚至把裡面的劃片稍微改裝一下，就能變成真正的獵殺工具。
「喵—— 」
一道悽厲的貓叫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萇心忽然後退一步，接著一團黑影快速地從眼前跑過。
它的腿似乎受了傷，跑起來一瘸一拐的。
下一刻，「嗖」地一道破空聲響起，一枚泛著冷光的弩箭從空中射來。
萇心腳邊恰好有一截枯樹枝，卻見她單腳對著樹枝一壓一踢，那截樹枝便疾射而出，瞬間撞在射過來的弩箭上。
弩箭被突然的力道干擾了方向，跌落在地。
弩箭頭上沾了一點血跡，多半是那隻逃跑黑貓的。
草叢裡傳來悉梭的聲音，一個不高的人影背著光探出身來，是那個十二歲的少年。
少年面色平靜，盯著萇心看了一眼，而後抿緊雙唇，一言不發地取走了弩箭。
萇心看清了少年的模樣。
有些胖，但沒有胖到變形，不高，性格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最老實不過的長相。
想起最近常見到的小貓屍體，上面的傷痕與方才弩箭太過相似。
這個人，是虐殺小動物的。
萇心收回目光的時候，看到一處沾了血的草叢中，有一株自己要的草。
走過去，將那帶血的草拔了出來。
看了看，採集的數量已經足夠，她回到了住處。
這裡有些像簡化過的城鄉結合的宅院，新舊交替後的時代印記，雖然面積不大，但空間足夠獨立。
關上門，便能擋住外面的視線，還能看到天空。
外面，隱隱約約聽到女人的斥罵聲，還有咣當咣當的猛烈撞門聲。
隔壁那家女人的男人回來了。
萇心不再關注外面，把找到的草全部平鋪在院中。
然後繞著草畫了一個圈，站在八卦坤位上，雙手相對，手指交叉，結印，念動口訣。
霎時間，地上圓圈藍光微現，將細長的草葉覆蓋。
接著那些草開始自動摺疊彎曲起來，邊邊沿不時流淌著藍光。
一刻鐘後，萇心停止結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走入圓圈中。
只見地面上，整齊擺放著十隻草蟈蟈，旁邊還有十根兩寸來長的枯葉。
萇心先將枯葉收了起來，而後將十隻草蟈蟈分別裝進十個早就準備好的盒子中。
心裡不由有些高興，經過這幾天的練習，成功率更高了。
她將草葉與蟈蟈拿出來對比。
單看模樣，像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其實這兩種的功效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