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哪裡看著，看著我如何被人放血，被人挖心，看著我像畜生一樣被人人對待，現在又來假惺惺說什麼母親不希望孩子去死？」
嘲諷之後，萇心忽然平靜了下來，好奇地問：「許多人都說，女人做了母親，便會天然對孩子生出母愛，你也這樣嗎？」
「哈哈哈！！！」
璽王昭被這話問的一愣，轉而大笑起來，眼神輕蔑，「母愛？可笑！一個女人生了孩子，受血液天性影響，的確會對孩子生出親昵愛護之情，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要為了孩子犧牲自己，改變自己的本性。」
這話萇心無法反駁。
如今的世道，全方位無死角的給所有人洗腦：母親的世界中，孩子永遠是第一位；母親的時間、精力、事業，所有的重心全都要無條件為孩子讓步。
就像衛凌雪，她原本是個外科醫生，本事不低於同科的男醫生，但是只要遇到趙天陽的事情，無論大小，她都會想方設法的為他讓步。
萇心記得很清楚，她與趙秉岩初結婚的時候，還沒有懷孕那會兒。
她碰上緊急手術，有時候忙的幾天不回家。
那時候，不管是趙家的長輩，還是衛家的長輩，都會用各種方式指責她忽視家庭，不是一個好妻子，甚至一些與她毫無關係的人，都會說她是個自私的女人。
等到她懷孕後，兩家的長輩更是逼迫她放棄工作，起初衛凌雪掙扎過，後來不知不覺便妥協了，雖然還在醫院工作，但成了閒職，有了更多的時間來照顧丈夫和孩子。
作為補償，她的工資漲了，得到的家用也多了。
那時候萇心年紀小，只覺得衛凌雪不開心，後來她漸漸開心起來。
因為很多女人表示對她羨慕，羨慕她人生完美，除了有萇心這個拖油瓶的存在。老公不出軌、兒子聰明，公婆體貼，簡直是人生贏家。
這是一場成功的馴化。
這場馴化，萇心看在眼裡。她對母親概念大多由此而來。
在她心中母親的完美形象應該就是衛凌雪這樣的，永遠為家庭、為孩子妥協讓步。
同時，她心裡很明白，這不對勁。
此時，聽了璽王昭的話，她瞬間明白了不對勁在哪裡。
原來，她得是個人吶！
她的雙眼在暖黃的燈光中亮了起來，腦子裡咣當咣當像鼓聲震擊。
但，這種興奮只維持了一會兒，便再次泄了氣。
因為，太不利己了。
作為孩子，母親不願意為自己無償付出了，這可大大破壞了自己的利益。
必須反對這種理念！
萇心這樣想完，便立刻唾棄自己。
可真無恥啊！
剝削的天性簡直像刻在骨子裡一般。
萇心雖然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也不願做一個，在下意識中剝削其他人，的無恥卑鄙之人。
不過……，她看了一眼璽王昭。
就算她想剝削這個人，也做不到。
……
璽王昭的目光一直留在萇心的臉上，看著她的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晴。
沒一會兒，萇心恢復平靜，目光中少了怨懟，多了幾分平和。
她把玻璃杯放到萇心的面前，說起了另一件事。
「聽說那天你們遇到一頭正在妖化的黑熊，想來你也聽說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野獸妖化的事情，你不覺得奇怪嗎？你一來，這裡就有動物妖化？」
她走到客廳的窗前，拉開窗簾，外面正對著山下的森林。
這件事的確是萇心的疑惑。
她的目光隨著璽王昭移動而移動。
客廳的窗戶邊有一盞可移動的射燈。
璽王昭拉著射燈對著森林打出一道光，燈光所到之處，一道道油綠的眼睛在樹枝上閃爍。
萇心沒有覺得奇怪。
這些都是蝙蝠。
從她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這些蝙蝠就已經在森林中，每到晚上便掛在下方的樹枝上，幽幽地盯著這棟房子。
這棟房子有防護的咒法，蝙蝠進不來，再加上萇心從不到下面的森林中去，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但璽王昭把話點到這種程度，擺明了妖化之事與自己有關。
為什麼呢？
過去為什麼沒有發生？
璽王昭看出萇心的疑惑，解釋道：「你出生的時候，我在曾你身上留下兩道禁制，一來能隱藏的你氣息，不讓你被別有用心的人找到，讓你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半年前，你觸發了第一道禁制，這道禁制可在關鍵時候保住你的性命。」
「原本，我應該在你觸發第一道禁制的時候去找你，把你帶回來，卻沒想到半途出現了意外。
如今你身體中的力量正在甦醒，甦醒之時散發出來氣息對於外面那些動物來說，是大補之物。」
她指著萇心心臟的位置，「那顆心臟原是禁制的樞紐，只要有它在，只要你不受傷，你的氣息便不會輕易被外界獲取。如今禁制被毀，這杯子裡的硃砂便是助你收斂氣息之用。」
竟然是這樣嗎？當初的蜘蛛和蜒蚰在下水道，喝了混有她血液的污水，發生變異。
「我的血能讓動物變異？」
「不是所有動物，」璽王昭道：「只有那些含有上古時代妖獸血脈的動物，才有變異的可能。普通的野獸就算喝了你的血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下水道里那麼多蟲子，最後只出現了山蜘蛛和蜒蚰兩隻怪物。
但是——
萇心道：「難道我要喝一輩子這東西？」
璽王昭搖頭，「原本你不需要服用這些，這杯硃砂與玄門中畫符所用的那種硃砂不同。
這是一種補導之方，以水桂、雲母、麋角散煉製，用來驅除你靈台中的邪氣。」
「什麼邪氣？」萇心皺眉，「我每日修煉，靈台清明，從來沒有感知身體有邪氣出現。」
璽王昭卻道：「那天王三槐與王不救用計誘導回趙家的時候，是我辦完事後，第一次見你。那時候你六情沉寂，心安玄靜，氣繞身光。顯然已經有人早我一步接觸你，是她指導你修煉了？」
這回，萇心沉默了。
璽王昭口中的那個人自然是江文音。
璽王昭似乎有些生氣，「她交給你的修煉之法原本沒有問題，但是她太過急功近利，竟然要你吸食外界生物的靈元來加速激發你的血脈力量，如今靈台中縈繞著一股渾濁之氣，如果不能及時清除，將來有朝一日，你必墮為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