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母親的為了孩子是會拼盡全力的,做牙婆白氏都能養活兩個孩子,雖然她還不知道跟著黎久薇她能幹什麼,但做活謀生,只要肯付出一切,沒有掙不來銀子的。
白氏神情發狠,喬雅心裡更加複雜,說到底還是為了她,這麼些年她對白氏的感情是複雜的。
她恨白氏做牙婆,可也清楚白氏最早不是做牙婆的,會做那麼久,主要還是因為她。要是去跟著那黎二姑娘,會不會又一次把白氏推進了另一個深淵?
喬雅的猶豫喬經康看在眼裡,他思慮了一會兒,勸道:「阿姐,我覺得娘說的對,咱們該去。待在這兒只能維持原狀,過去試試或許還能有些改變。」
「要是治好了,咱們的日子就好起來了。治不好,總不會更壞,這兒的院子還留著,大不了,咱們再回來。你也不用擔心娘扒著黎姑娘不放,這回要是治不好,我這兒先算了,以後我就喝些草藥湯子養著,反正也大好不了。」
「這銀子省下了,以後娘做點兒別的活計,我去給人做些抄寫,估麼著供你一個人的湯藥也夠了。」
喬雅哪裡肯答應,說出了尋思已久的話:「不行,要不治了就都別治了,我也夠了,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我覺得剛好相反,應該是賴活著不如好死才對。」
「而且這病,不這毒,可能當初接觸到的不多,這些年我感覺著不吃藥也死不了,最多就是發作的時候難熬些……我能熬得住。」
白氏這些年在外忙著為生計奔波,對這倆孩子的教養就是能活著、不學壞就行了,再沒有別的更高的要求。
喬經康「過繼」來的時候已經開蒙識字了,這些年在家裡只有村裡的私塾先生隔三差五地過來一趟教他些學問,其餘時候只能靠自學。
喬雅就更別說,她不大喜歡讀書,倒是愛算帳,很喜歡扒拉算盤珠子,她身子好的時候跟外面的師父學過一陣子月琴,沒事兒的時候就彈上幾下。
白氏沒想到這兩個孩子能對她這麼孝順,尤其是喬雅,打從她做了牙婆,就對她沒有過好臉。
白氏感動極了,抹了把眼淚,哽咽著道:「不至於,真不至於,黎姑娘現在幫容家做買賣,她那兒缺人。你們娘我起碼是在元都見過世面的,還比不得那些小夥計不成?」
「我不用她開後門兒,她招人,我就去應召,憑本事吃飯,誰都說不著咱們的閒話。而且你們不必那么小心,實話跟你們說了吧,黎姑娘認了我做乾娘,容大公子也是知道的,都在府衙過了認契文書了。」
「以後你們兩個就多了一個妹妹,你們以後好好待她,她雖能幹,到底年紀還小,又攤上那麼一大家子不好惹的。你們兩個要是好了,可得給她撐腰,不能讓被那些人欺負了去。」
「認了乾娘了?娘,你該不會是抓著人家什麼把柄,為了攀上容家才硬讓黎二姑娘認的吧?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可你要是這麼做了,我寧願現在就不治了!」喬雅義正嚴詞地道。
喬經康連忙打圓場:「娘,阿姐她不是說您是這樣的人,她是擔心您為了我們可以做任何事。」
白氏深吸了口氣,好在她這坦誠的能力已經被黎久薇鍛鍊出來了:「沒事,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我還能不知道她?認乾親,真不是我提的,是黎姑娘她自己主動要求的。」
「可以說是各取所需,也可以說是互相依靠、守望相助,她跟黎家人已經斷了,斷親文書都立了,不說她也想要個依靠,就說萬一黎家人找過去怎麼辦?有我這個上了契的乾娘撐著,總好過沒有。」
「別看容家財大勢大,再大也大不過孝道,他們總不能明著給一個不孝的奴婢撐腰。以後這個惡人我做了,這就不算白拿她的好處了。」
喬雅和喬經康看了對方幾眼,雖說這樣說有些不近人情,開口閉口都是利益交換,可這畢竟是認來的乾親義女,本來就不是親生的。
何況都是苦命的人,能因為利益在一起,只要相處的好,也不能說就一定過的差。
不管他們四個是如何成為一家人的,黎久薇要真像白氏所說的那般有能耐,總歸還是他們占了人家的便宜,要是他們的身子真能好了,他們好好回報人家就是了。
喬雅看著白氏,重重地點頭:「那就先過去,不行再回來,咱們的戶籍還在這兒,是有退路的。至少……黎二姑娘能讓娘你不做牙婆了,這就是她的本事。」
「以後不管怎樣,就是窮就是苦,咱們都不怕,只要一家人在一塊兒,清清白白地靠自己餬口。黎二姑娘麼……不管她能不能治好我跟阿弟,只要她能給娘你一條正途上的活路,我跟阿弟就認她這個妹妹。」
白氏心想就黎久薇那本事,大概並不怎麼在乎這倆孩子認不認她,只是氣氛難得這麼好,她不想破壞。
時機正好,白氏趕緊趁熱打鐵:「好了好了,有什麼話到了那邊再說。你們趁著精神好,趕緊收拾東西去,帶最近需要穿用的就好。」
「你們可得記著,雅兒身上的毒跟宮裡有關這事兒,不要跟別人說,別再招惹了什麼人,節外生枝。」
喬雅和喬經康滿口答應著,白氏一回來就帶來了這麼大的好消息,他們的精神都好了起來。
二人各自收拾東西,白氏要去給他們做飯,剛出門口就聽到大門上傳來一陣砸門聲,緊接著就一陣叫嚷,聽那聲音有些熟悉。
「白牙婆,把門打開,知道你回來了,你別躲。你把老爺的好女兒賣到哪兒去了?你今天要不把話說明白,我就到里正那兒告你坑害人命。」
黎百川在門外大喊大叫、拼命用力砸門,他的喊聲中還夾雜著一道女聲,顯然是顧氏的聲音。
「白媽媽,你就把門打開吧,村裡的人都說你回來了,你別躲我們。我們知道你是做牙婆的,給我們二姑娘找個去處是你分內的事。」
「我們今兒來,就是想知道我們二姑娘的去處,看看她如今是生是死,活著過的怎麼樣了,死了埋在哪兒了,你總得讓我們知道。我們老爺……還有老太太、妾身、家裡的孩子們,都想二姑娘了。」顧氏說著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