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困頓現狀（下）

  穿衣住房什麼的還都在其次，最令何參無法忍受的是吃食。特麼的，一天才吃兩頓（這還是周媽媽兩口子照顧自己是東家，普通人每天更多的是吃一頓），每頓只能吃六七分飽，一個月見不到葷腥（對了，昨天那盤肘子肉啊，狗日的道士，你給老子吐出來！）。哪怕是當「三合大神」那陣子，何參也能每天吃頓「掛逼面」，偶爾工地上結了工錢，拿著一二百塊，還能吃個小炒，喝瓶啤酒。可是在這裡，除了本地最高長官鄉正大人、暗娼紅姐、糧鋪劉老闆、賭坊侯三以及自家等為數不多的幾戶之外，小鎮上的絕大多數人的生活水平只是勉強能夠果腹而已。具體一點就是每日能保證一頓糧食熬製的粥，稀稠另說。不管怎樣，有了這頓糧食就不會在荒年餓死人。而周圍的幾個小寨子，何參檢查過原主的記憶，在為數不多的場景里，人們就跟待在難民營一樣，瘦骨嶙峋、神情麻木、衣著襤褸。這種感官讓何參很不舒服，哪怕自己當大神那陣子，也沒有這麼悽慘過。這些場景只有在歷史書和電視裡的非洲才出現過。

  漫天而來360度無死角的飢餓感，這就是何參這些日子最大的感受，也是何參急切的想穿回去的最主要原因。另外，你以為只是吃不飽嗎，這裡的食物質量實在讓何參一言難盡。白米白面是有的，但是白米據說是富貴人家才偶爾吃一頓的奢侈品。白面，那更是稀罕。鎮上劉掌柜的糧鋪里就有，何參吃過一次差點吐了，那玩意哪裡是白面啊，就是把麥子用磨盤碾碎了之後的東西，幾乎是一半麥麩一半面，吃到嘴裡都糝牙，往下咽的時候直拉拉嗓子。儘管難吃，這稍稍加工過還算是好的，其實這個世界對於麥子的食用方法最多的是做麥飯。所謂麥飯就是把麥子像大米一樣直接扔到鍋里煮粥，那玩意做熟了跟何參小時候煮的豬食一樣！除了麥子和大米，這個世界的主要糧食還得說是粟和黍，這兩種糧食在何參看來都是小米，只是粟的顆粒小點，黍的顆粒大點而已。不過這兩種東西吃起來口感可比麥飯好多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小米飯何參熟悉，相當於用小米蒸的飯，何參經常吃的就是濃稠一些的小米粥。至於黍，另外一個名字叫黃粱，蒸熟之後吃起來還不錯，但不能常吃，這東西終究是粗糧，口感比白米白面差多了。

  至於其他的可以食用的東西，高粱、大豆、油菜籽、綠豆、紅豆、黑豆、芝麻這些東西都有。玉米、土豆、紅薯這三樣傳奇物種是沒有的，不過令何參驚奇的是，這個世界裡居然有花生！當然了，這些東西都是雜糧，算不得主糧，所以生產的都不多。至於其他副食，就別多想了，何記是個食肆，何參能見過的都見過了。總而言之，現在他所處的世界食物極度匱乏，飢餓屬於常態。就連鄉正家裡也只能混個溫飽，那已經是三河鎮上條件最好的人家了。

  除了吃飯穿衣住房，其它方面的物資匱乏也讓何參極度不適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是洗漱，沒有牙刷牙膏，何參每天只能用鹽水漱口。要命的是食鹽比糧食金貴多了，而且是限量供應，所以何參漱口的次數從最初的每日一次，改為三天一次，五天一次，到最近的差不多十天半個月一次。與漱口同步的就是洗澡，燒熱水洗澡那是很奢侈的事情。網文里出現的男女主角動不動每天都有熱水洗澡的事在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水沒問題，西涼河不遠，可是要把水燒熱，得有柴火，一個人洗澡需要廚房兩大鍋熱水，這一下子就得消耗掉店裡兩天的劈柴！這年頭，劈柴也貴啊。不過現在天氣還行，實在忍不了就趁著天黑下河洗！

  真正令何參難以忍受的是洗澡用的洗滌用品，什麼洗髮水沐浴液這種原先世界裡尋常之物在這裡根本沒有，澡豆這種東西只能是有錢人家才有的，小老百姓就用皂角之類的土辦法。洗澡洗的極不痛快，再加上頭髮，對了何參現在還是長頭髮，每天需要把頭髮梳好盤起來，用布條紮好，或者插根簪子。長期清洗不乾淨的頭髮里，何參覺得自己的頭頂上已經是微生物樂園了。

  還有上廁所的問題，土廁所這個事何參可以接受，自己就是村里長大的，但是用什麼擦屁股這件事何參很難接受，因為這裡沒有手紙！要是在野外，土坷垃、樹葉什麼的都可以將就，但是在店裡，後院門外的土廁里，用的啥？廁籌，就是一塊木板子，特麼還是重複使用的！廁紙這種伴隨了何參若干年的日用品一下子變成了硬邦邦的木板子，這日子簡直酸爽！

  太多的不適應讓何參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深深的失望和厭惡，所以才會不擇手段的想穿回去，哪怕自殺都行。不幸的是，看來他還要在這個令他厭惡的世界裡待一段時間，不知道期限的一段時間。

  越想越惱火，越想越無奈，只能把滿腔的不忿和怒火轉化為對狗系統的各種詆毀和詛咒。狗系統，也不給緩衝時間，昨天晚上布置任務，今天一大早讓債主打上門，這特麼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鄉正來的要是再晚一會兒，自己今天一頓毒打怕少不了，而且還要和一對老年夫妻流落街頭，身無分文，身無長技，怎麼繼續愉快的玩耍？真希望這些全是假的。

  何參自己在腦海里召喚狗系統無數次都沒反應，就跟死了一樣。媽的，五十兩銀子、五十貫錢，根據何參這段時間的簡單閱歷，五十貫錢約等於一個平常百姓五口之家三年至五年的花費，折合人民幣約等於，這個沒法算！但總之是很大一筆錢，肯定不低於五十萬！想想自己這麼些年所擁有過的數額可憐的財富，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沒擁有過這麼多錢呀，把自己賣了也不值這麼多呀，怎麼還！？

  愁啊，愁！何參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頭髮一把把的往下掉了。正在惱火懊悔中的何參忽然想起鄉正的話，今天得到鄉正施以援手應付走了侯三，又給推薦了一份差事。不知道這件事是鄉正隨口胡謅來糊弄侯三的，還是真有其事。不過何參覺得鄉正大概不會拿這種事情套路侯三，要不然後面被拆穿，面子上肯定不好過，所以，何參認為這件事大概率是真的。

  幫廚，就是去給人家做飯，什麼壽宴幫廚，在他的認知里，就是拿出自家的看家吃食，給財主家的熱鬧上添個菜，人家未必會拿這個當回事兒。但對於自己而言，這可能是個機會。鄉正說的什麼馬員外家的老爺子來過三河鎮甚至吃過他們店裡的菜他都信，但是說老爺子這麼多年還念念不忘，多半是誆侯三的說辭。雖然不知道鄉正為什麼要這樣做，但自己眼前的困局確實是鄉正給對付過去了。心裡默默給鄉正記了個好，想著日後找機會一定得報答回去。何參轉念一想，去州城興許能有其他的轉機呢，畢竟州城人口多，有錢人也多，來錢的道兒也多，說不定自己能碰上呢。想到這裡，何參對州城之行有了一絲幻想。總之呢，無論如何，州城這一趟是勢在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