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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吃雞(上)

2024-09-20 12:52:53 作者: 大道小無
  周媽媽出門見到何參一行三人,特別是跟在何參後面與老王頭勾肩搭背說著什麼的道士時,其實是很詫異的。這個騙子不是被東家趕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為什麼還和老王頭很熟絡的樣子,而且東家為什麼對這個傢伙沒有繼續趕走的意思?那天早上她明明看著東家把這個傢伙堵在門外面,用門栓砸滾蛋的,現在眼前這個景象著實讓她不解。

  後來何參只一句話就讓她釋然,「那幾隻野雞和野兔是這個牛鼻子交的飯費!」

  周媽媽看著道士遞給她手裡的東西,一入手就覺得分量十足,那兩隻野雞每隻估摸著七八斤重,至於這兩隻大肥兔每個至少十斤重,把心裡的疑惑暫時放下,朝著何參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四隻野味,對於目前幾乎山窮水盡的飯館來說簡直就是冬天裡的銀絲炭,夏天裡的冰疙瘩!這幾天整日面對著盆干碗淨境況的周媽媽為了每頓飯吃什麼操碎了心,所以,手裡拎著這四隻能吃上兩天的野味,那個道士仿佛也變得寶相莊嚴起來了。有道是手裡有雞有兔心裡不慌,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廚房,周媽媽心裡開始琢磨著這四隻野味應該怎麼處理。老王頭跟著上去幫忙,也進了廚房。

  一路趕回來,何參只覺得渾身乏力,想著趕緊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與他親愛的床鋪來個親密接觸。所以當他看到身後陰魂不散且一直喋喋不休的道士那副不委身於他就誓不罷休的賤樣子,他的臉色沉到了西涼河底。

  在自己的屋子門口站定,何參轉身,盯著道士一言不發,舉起右手指著旁邊的客房。道士依舊嘴上不停,但是看著何參的表情,語速慢了下來,直到最後只是訕訕的嘟囔著:「好好好,我先去歇著了,不打擾東家休息了」。

  他嘴上這麼說,但腳底下卻沒有半點挪動的意思,何參也不言語,轉身向牆角走去。

  瞧見何參的手馬上就要摸到牆角放著的棍子(這裡為什麼會有根棍子?)時,道士腳下抹油,一溜煙兒跑了。終於躺倒在自己親愛的床鋪上,何參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半晌無話,在床上小憩了不到半個時辰,何參就被院子裡的爭執吵醒了。揉著惺忪的眼睛以及咕咕作響的肚子,何參退開房門,傍晚的太陽即將落山,餘輝從西邊的牆頭灑進院子,給院子裡的人和物件兒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一切都是如此靜好。何參心裡感嘆,當然,如果沒有那個臉紅脖子粗的道士和同樣氣鼓鼓的周媽媽就更好了。

  「吵吵什麼呀?」何參朝著正在爭執的兩人問道。

  「東家你給說說,好好的一隻雞,我和老王頭好不容易給收拾乾淨了,想清燉,這樣做的話不但能吃肉,還能喝湯。結果這個道士竟然說要用泥巴糊上埋火堆里燒,我不同意,他就和我搶。他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泥巴,就這麼往好好的雞肉上糊,現在店裡什麼狀況,吃食多緊張,好好的肉讓他這麼一糊,這還能吃嗎,這不是糟蹋東西嗎?!」

  周媽媽一臉不忿,手裡舉著已經拔毛剖膛半邊糊上泥巴的雞朝著何參大聲痛斥著道士的「罪行」。

  「這怎麼能是糟蹋東西呢,這種吃法周媽媽你不懂,用泥巴糊上放在火堆里燒熟,味道可美了」道士手舞足蹈的辯駁著。

  聽到這一老一小的爭辯,何參不覺心裡一陣好笑,不由得想起來小時候在課本上學的一篇課文。說是古時候,有兩兄弟,有一天在家好好待著,天空中飛過來一隻大雁。哥哥抄起弓箭就要射,弟弟插話,說哥哥咱把它射下來烤著吃。哥哥接話說,應該煮著吃。弟弟說烤著吃,哥哥就說煮著吃,烤著吃、煮著吃,烤著吃、煮著吃,沒等兩兄弟爭出個結果,大雁早飛走了,哥倆大雁毛都沒撈著。周媽媽和道士的爭執,與故事裡的情節何其相似,只不過何參不用擔心野雞會飛走,也不用糾結到底是烤著吃,還是煮著吃,因為野雞有兩隻!

  很簡單就能解決的事情嘛,不過,為了打擊一下道士的氣焰,何參還是決定不慣著牛鼻子,但是得有點策略,先揚後抑。於是他揉了揉額頭,思索著說:「這個嘛,確實有這麼種做法,相傳丐幫的弟子是這麼做的,把雞褪毛剖膛收拾乾淨,抹上佐料,用荷葉包好,再用泥巴糊上放在火堆里燒,叫什麼叫花子雞來著」。

  見何參這樣說,道士立馬來了勁兒:「對!就是叫花子叫雞,就是這個,我看那幫叫花子就是這麼做的,燒好了敲開泥巴殼,那叫一個美味~~~~~」說著道士眯起眼睛,鼻子一吸溜,嘴裡還砸吧幾下,一副沉浸其中的樣子,好像真的吃到了什麼絕世美味似的。

  「沒錯,丐幫的叫花雞確實美味,但是,」何參頓了頓,開口沖道士質問:「道爺,這隻雞是您交的飯費,這飯怎麼做,您是不是得客隨主便吶?再說了,聖人云,出家人遠庖廚,合著您跟著師傅正經本事一樣沒學,天天淨跟著一幫要飯的屁股後面偷雞吃了,你們三清祖師要是泉下有知,看見你這麼個不學無術、離經叛道的不肖子弟,那棺材板子還壓得住嗎?」

  周媽媽見到東家給自己幫腔,趁勢補刀:「對呀,你個出家人口口聲聲說叫花子做的雞好吃,可人家是抹上佐料,用荷葉子包好了才糊泥巴,你倒好,我辛辛苦苦收拾乾淨的肉,你上來就糊泥巴,好好的東西讓你給糟踐了,說你幾句還跟我犟,要不是東家開口,今天非得讓老王頭給你轟出去不可。」

  被何參和周媽媽一通數落,道士的氣勢大減,但嘴上還尤自逞強:「雞是我打的,我還不能決定怎麼吃嘛,再說了,那幫叫花子怎麼做的本天師怎麼知道,每次都是看他們敲開泥巴殼子,我怎麼知道之前是怎麼弄得?」

  「你怕不是經常偷叫花子的雞吧?」何參好奇的問:「你也太沒節操了,連要飯的東西也偷,你還是人嗎?」

  「是雞,沒吧!」道士紅著脖子道,「江湖人的事,能叫偷嘛,說偷的多難聽,我那是取,叫花子們做好雞,我主動去取,他們也沒反對,就是這麼回事,江湖人之間,這個嘛,你曉得,不存在的。」

  聽到道士這番熟悉的狡辯,何參有一霎恍惚,好像這傢伙下一刻就將伸手排出九文大錢來,或者要教自己茴香豆的四種寫法。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何參迅速回過神,冷笑道:「說的好聽,您是主動去取了,可沒告訴人家要飯的吧?不告而取,這是什麼行為,你告訴我這是什麼行為,是不是應該叫做,盜、竊!」

  何參一字一頓的說完盜竊兩個字,然後開始斥責:「人家丐幫只是沒發現,要是發現了,讓我說,就應該把你吊起來打,用打狗棒狠狠的抽,三天三夜不給吃的,也不給喝的,不讓拉屎撒尿,有也得拉自己褲襠里。你就想想吧,褲襠里啥都有,你還得倒掛著,從上往下,噁心不噁心,讓你當小偷!想想當小偷的後果!我聽說有個人,就是偷人家東西,結果被發現了,吊起來打,腿都打斷了,每天只能弄個蒲團綁在身上,爬來爬去,像個死狗一樣,還要不到飯,偶爾弄到幾個銅板,卻連茴香豆都吃不上!更別提喝酒什麼的,最後不知道死哪兒去!你是不是也想這樣啊」,何參惡狠狠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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