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吃雞（下）

  「就算被抓住，我賠點錢就是了，那幫叫花子也不敢把我怎麼樣，不過這事怎麼讓你說的這麼噁心呢」，道士小聲嘀咕。

  何參見道士下嘀咕，又指著他的鼻子開始訓斥，被抓住「把柄」的道士仿佛一下子沒有了底氣，忍氣吞聲的聽著何參繼續發表演說。

  何參得理不饒人，繼續擲地有聲、義正辭嚴的訓斥，把他「前世」從很多電影橋段里學來的罵人語句依次爆出。道士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印象中只會和自己貧嘴、幹啥啥不行敗家第一名的敗家子兒、倒霉催，今天這一番話說的，哎呦，比自己師傅當年訓自己訓的還溜。心裡是非常想往回懟的，但是不管怎麼組織，似乎都找不到旗鼓相當的言語來，一時間只是找張口，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半晌，道士合上嘴，一跺腳，一步退到石桌旁邊坐下，氣鼓鼓的眼睛瞪得溜圓，衝著周媽媽喘粗氣。

  周媽媽見道士還敢瞪自己，頭一偏，哼了一聲，故意開口問何參，「東家，這隻雞老婆子在受點累，洗乾淨了清燉！另一隻老王頭還在收拾，明天接著燉，就是不用泥巴糊！」說完示威一般朝道士瞥了一眼。道士感受到有目光掃來，昂起頭回敬了一個更為傲嬌的小眼神兒。

  這一幕看得何參不免有些好笑，剛才半剽竊半借鑑的言辭當真爽了一把，沒想到自己穿越之後別的功夫沒漲，這嘴皮子倒是比以前利索多了。這會兒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媽子和一個跟她孫子年紀相仿的年輕人鬥嘴，老的像小孩兒似的鬧起小性子，年輕的更是沒個正形，這一大一小為了一隻雞怎麼吃斗的不亦樂乎。何參心裡感慨，自己這些天自己的經歷太過奇幻，精神一直處在緊張之中，難得輕鬆一會兒，而眼前這一幕的「溫馨」畫面似乎很多年沒見到過了，不由得感慨唏噓。

  這時周媽媽問道：「東家，那兩隻兔子老王頭已經收拾出來了，您看是今天一起燉了還是醃上等明天在吃？」

  聽到周媽媽提到另一隻野味，道士立即來了精神，跳起來對何參喊道：「東家，紅燒兔肉，紅燒吧。小道當年跟隨師尊給一個大戶人家做法事，那戶人家答謝師尊，擺了好大一桌酒席。小道當時年幼，好酒不讓喝，這個肉不讓吃那個肉不讓吃，只是挑著幾樣素菜放在我碗裡，可肉味實在是香啊！眼看著卻吃不到，雖然本天師天賦異稟，自小就非常自律，但那時候畢竟還是年輕嘛，這種誘惑哪裡扛得住。多虧了那家主母，人美心善，瞧小道模樣長得英俊，心裡很是喜歡，拉著我的手啊一個勁的親近，見我師尊飯桌上管的實在太嚴，便偷偷遞給我一隻兔腿，那滋味至今還年年不忘啊！」

  見道士又開始了，何參道：「周媽媽，今天這隻雞我看分量不小，給它燉一鍋，其他的糧食還有多少都弄出來，咱們幾個人湊活著吃頓飽飯吧。剩下的兩隻野兔和那隻野雞，就按您說的辦。」

  說完朝周媽媽使了個眼色，周媽媽立時會意，拎著糊了泥巴的雞回了廚房。道士見周媽媽轉身，急忙開口囑咐，「周媽媽，記得野兔要紅燒啊！」

  周媽媽心裡也是感慨了好一陣子，肉多金貴啊，這些野味，放在往年好光景的時候，好好做成菜能賣出去一貫錢還不止呢。

  不到一個時辰之後，院子裡的石桌上，四個人開始吃晚飯。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天還沒有徹底暗下來，趁著天黑前的一點兒亮光，何參幾人對著湯盆里燉好的野雞連吃帶喝。一隻野雞除去內臟什麼的亂七八糟還剩下不到五斤的樣子，燉出來盛在盆里連湯帶水倒也是滿滿一盆。店裡其實已經沒有餘糧了，好在周媽媽早有預見，知道一時半會兒不用離開了，今天一早就到鎮上的糧鋪里賒了點糧食。晚上這頓飯，就是雜糧面蒸的窩窩，外加老王頭回來這一路薅的野菜，用水一焯，涼拌著弄了一小盆。

  道士此時也不再吭聲，只是低頭咬一口雜糧面饅頭窩窩，夾一筷子拌野菜，喝一口雞湯，再撕一口雞肉，神情甚是滿足，仿佛這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何參周媽媽三人也是很久沒吃過野味，努力的在與桌上的食物戰鬥。

  這年頭，能這麼吃一頓飽飯，可真不容易啊，周媽媽心中感嘆，扭頭看著老王頭，臉上還殘留著剛才在灶上燒火時不小心抹的菸灰，口中不停的咀嚼著食物。再看看東家，周媽媽心中念了一聲菩薩保佑，可算等到東家有個人樣了，再不是以前那個混蛋玩意兒了，這樣的日子應該會越來越好吧！

  正在幾人享用之際，忽聽得院外有人高聲詢問：「此處可是有人在吃野味，東西不錯，但是這烹製手法太差了些，好好一隻雞，用這樣粗俗的做法，簡直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