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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23 07:50:45 作者: 夢溪石
  他睜開眼睛,就瞧見幾條人影鬼鬼祟祟摸進來,手裡還拿著棍棒,為首的那兩人眼熟得緊,定睛一看分明是那天被他打跑的兩個乞丐。

  陳恭一個激靈,登時清醒大半,趕忙爬起來:「你們想作甚!」

  其中一人笑道:「陳大郎啊陳大郎,你那天不是挺威風的麼,還把我們趕出去,今天我們可是叫來了本城丐幫的弟兄,看你還敢不敢囂張!」

  陳恭呸了一下:「什麼丐幫,一群乞丐廝混在一起,也好意思叫丐幫?!」

  對方怒道:「死到臨頭還嘴硬,等會別求饒,兄弟們,就是這廝占了我們的地盤,哦,邊上還有個新來的,他身上有錢財,等會兒一併拿下,搜出來的東西正好給兄弟們喝頓酒!」

  陳恭看著就是個窮困潦倒的,身上就算有錢頂多也就能買幾個包子,另外一個就不同了,衣裳乾淨整潔,光是那身衣服扒下來,估計都能賣個幾十文罷?

  五六條人影齊齊朝陳恭撲過去,後者空有一股蠻勁狠勁,畢竟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又談不上粗壯,對方人多勢眾,他沒幾下就被撂倒,身上臉上都狠狠挨了幾下,對方雖然沒想要他的命,可也是往狠里打的,陳恭嘴角都破了,只能盡力護住身上的要害部位,不讓他們踹到。

  乞丐們在陳恭身上一頓亂搜,最後只搜出三十文錢,其中一人呸了一聲:「真是晦氣,攤上個窮鬼,賴大,你不是還說他身上起碼有五十文嗎!」

  賴大賠笑:「可能是被他花光了罷,這不,那邊還有個呢?」

  眾人又將目光投向沈嶠,見他始終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好似完全被嚇傻了,抱著個竹杖不動彈。

  一人狐疑:「我怎麼瞧著他眼睛有點不對勁,別是個瞎子罷?」

  賴大仗著人多,對沈嶠喝道:「喂,將你身上的錢財交出來,爺爺們饒你免打,聽見沒有!」

  沈嶠搖搖頭:「我身上的錢都是自己辛苦掙來的,不能給你們。」

  賴大冷笑:「喲呵,還挺有骨氣!那行啊,你捂著罷,前兩日連個驢肉夾餅都不肯給,今日爺爺們要你破財見血!」

  幾人一併撲上去,像對陳恭那樣對沈嶠。

  他們壓根就沒將這個弱質文士放在眼裡。

  賴大動作最快,一拳已經打向沈嶠的面門,另一隻手則要去揪對方的衣襟。

  按照姿勢來看,應該是拳頭先到達,然後對方往後仰倒,他正好撲上去坐騎在對方身上。

  手腕忽地一痛!

  賴大禁不住哎喲一聲,還沒明白到底怎麼回事,腰上又著了一下,整個人不由自主跟著往旁邊一歪,將旁邊的同伴也撞倒了,兩個人登時撞作一團。

  破廟裡沒有燭火,風大的夜晚,月亮若隱若現,時而被雲層遮掩。

  所有人都沒看清賴大究竟是怎麼摔倒的,所以他們也沒有停下動作,依舊朝沈嶠撲過去。

  然而接二連三,啪啪數聲,又有幾個人摔倒在地。

  「你使的是什麼妖術!」賴大不死心,嘴裡喝道,一邊爬起來繼續撲向對方。

  沈嶠的眼睛恢復得很慢,夜裡光線昏暗時,只能看見模模糊糊一團影子,一不留神就被賴大推倒在地,一拳打在胸口處,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

  賴大一擊得手,便要去奪他手中的竹杖,不料腰眼一麻,對方竹杖戳了過來,明明看似尋常,他伸手過去卻抓不住,反倒是鼻樑上被狠狠一戳,他痛得哇哇大叫,顧不上其它,捂著鼻子便倒在一邊,隨即有鼻血從指縫裡流出來。

  這樣的發展誰也沒能料到,陳恭更是完全愣住了,只見沈嶠一個人用竹杖東敲西打,看似全無章法的打法,那幾個乞丐卻完全近不了他的身,反倒很快被打得七零八散,哀嚎遍地。

  沈嶠:「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們還不走,是想等著我戳破你們的眼珠子,變成和我一樣的瞎子嗎?」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夾雜在風聲,跟鬼魂似的,尤其令人發憷。

  賴大等人如何還敢多留,趕忙爬起來就跑,這回連狠話也不敢放了,屁滾尿流,瞬間不見人影。

  「你就應該戳瞎他們的眼珠子!」陳恭恨恨道,「對這種人還客氣什麼!」

  沈嶠拄著竹杖沒說話,隱約可見肩膀起伏,好似微微喘氣。

  陳恭這才反應過來,對方連那幾個乞丐都能打跑,那對自己更是不在話下了,可自己先前還對他吆三喝四,虧得對方沒跟自己計較,不然……


  他有點後怕,語氣也變得客氣起來:「喂,那個,沈嶠?沈郎君?沈前輩?」

  話音方落,對方忽然順著背後的柱子滑落,軟倒在地。

  陳恭:「……」

  作者有話要說:

  想想沈掌教漂亮的手在別人的手上摸來摸去的感覺……

  晏無師:我出一兩銀子,能摸幾次骨,可以點摸的部位嗎?

  沈嶠:……

  老晏冷血無情,自私自利,做事隨心所欲,沒人能奈何得了他,他覺得人性本惡,所有人做事都是出於功利目的,也不相信天下有所謂的好人,因為他武功高,想怎樣就怎樣,沈掌教則剛好相反,所以這應該是兩個三觀不同的人如何談戀愛的故事~

  人人都希望能當老晏這樣的人,隨心所欲,但也人人都希望能有沈掌教這樣的朋友~。

  第8章

  沈嶠醒過來的時候,頭頂是陳舊的橫樑,經年腐朽,好像隨時都有砸下來的危險。

  邊上有人在搖他的肩膀。

  他一時還沒有弄清自己身處何地,下意識就喃喃說了句:「師弟,別鬧。」

  「誰是你師弟?」陳恭沒好氣,「你可睡了整整兩天兩夜了!我把身上的錢都墊上了還不夠,先拿了你的,可也只能頂三天房錢,明日交不出錢,咱們就要被趕回去住破廟了!」

  沈嶠哦了一聲,盯著房頂橫樑發了半天呆,雙目無神,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陳恭見了他這模樣就來氣,好像萬事都與他不相干似的,忍不住又推了他的肩膀一把:「你倒是說話啊,別看了,現在是在客棧里!我怕咱們被尋仇,把你從破廟裡給挪出來了,還給你請了大夫,大夫說你氣什麼什麼淤,體內有什麼寒氣,反正就是很棘手,開了許多藥,錢都花光了!」

  沈嶠回過神:「讓他別開藥了,吃了也沒用,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一時半會急不來的。」

  陳恭:「你現在說還有什麼用,藥都抓回來了,難不成還能退回去啊?!」

  沈嶠:「噢,那就算了。」

  陳恭半蹲下來與他平視:「喂,你既然身手這麼好,要不有咱們去街頭賣藝,或者乾脆去加入六合幫,本縣就有六合幫的分堂,以你的功夫,肯定能謀到一個不錯的位置,到時候再帶上我……」

  沈嶠:「六合幫是什麼?」

  迎向他茫然無辜的眼神,陳恭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是一個水陸兩吃的幫派,陸面上主要的生意是運鏢,聽說也幫人打探消息什麼的,反正……總之,是個很了不起的大幫派就對了!我也是偶然聽人說起過才知道,怎麼樣,咱們去投奔六合幫罷!若能謀個好差事,你就不用日日去算命了,我也不用抗米袋了!」

  說到最後,語調已然興奮起來。

  沈嶠搖搖頭:「我和你說過,我想不起許多事情,那招式不過是昨夜靈光一閃,再說我眼睛也不好,去了能謀得什麼差事,不如安安生生在這裡繼續掙錢罷。」

  這話登時猶如一盆冷水澆在陳恭頭上,把他的笑容都澆沒了。

  即使看不大見,沈嶠也能感覺到少年的沮喪:「你小小年紀,別總想著一蹴而就,我們又不是江湖人,貿然去投江湖幫派,什麼規矩也不懂,你不覺得格格不入麼?」

  陳恭老大不高興:「我不知道什麼叫格格不入,我只知道單憑我每天去扛米袋掙的錢,還不夠咱們支付房租的,抓藥要錢,吃飯又要錢,你倒是清高得很,可錢難道從天上掉下來麼?我又不偷不搶,你別說得我成天沒事幹就總想琢磨著錢財砸自己頭上似的……喂喂,你怎麼了,別嚇我啊,我不就是說你兩句嗎!」

  沈嶠抱著腦袋,等那一陣疼痛過去,方才慢慢道:「我不去六合幫,我要去玄都山。」

  陳恭奇道:「玄都山?那是什麼地方?」

  他自小在撫寧縣長大,又沒讀過書,見識有限,聽說過六合幫,那是因為六合幫在本縣也有分堂,至於其它,那就稍有耳聞了。

  天下江湖於他而言,太過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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