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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借貨架,要床板

2024-09-23 23:57:03 作者: 泊若孚生
  年越來越近,臘月二十七,是長平鎮趕集的日子,王哲早早就來到鎮上,不是趕集,而是去鎮政府想給王瑩打個電話。

  長平鎮只有一條街道,街道不寬,兩排門面房整齊的排列著,門口的道沿上同樣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禮品盒、乾菜調料,煙花炮竹……原本用來走路的街道也被臨時擺攤的占用了,把道路一分為二,過往的行人推著擠著在中間蠕動,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此刻的人們,好像突然間都變成了大寬:男人們帶著棉帽子,背上背著一個蛇皮袋子裡面已經裝了半袋東西,跟著自家的女人,女人包著頭巾,正在搞價錢,三番五次之後,東西上了秤,女人就回頭讓男人裝,男人把袋子放地上,往裡塞,嘴裡喊著裝不下,女人不理,把衣襟一層一層撩起來,手伸今棉衣口袋,摸出一張百元鈔票遞過去。等找了錢,就用手在嘴裡沾點唾沫,把零錢點上兩遍或者三遍,看看四周,再把衣襟一層一層撩起來,小心翼翼的裝好,再又用手按了按,才心滿意足的往前走,繼續周而復始的買下一家的東西。

  王哲直接擠過人群,走進長平鎮政府,鎮政府的大門正對著街道,但裡面很安靜,好像兩個世界,當王哲走進來的時候,長出了一口氣。

  她熟門熟路的走到電話室,平常電話室里有個老頭,也認識她,因為她母親有時候讓她來鎮上取個文件或者送個東西,所以,鎮政府的人大多數也都認識。但今天,院裡靜悄悄的,電話室的老頭不在,電話放在窗台上。應該是快過年了,鎮政府的人大多數下鄉慰問去了。

  她拿起電話,按了小英家的號碼(王瑩的大哥大那天吵架摔壞了),小英幫忙叫了王瑩。

  「姐,是我,我想問問門面定好了沒?」王哲急切的問。

  「好了,鑰匙都給我了,你抽空來取。」王瑩大聲高興地說。

  「你得弄個貨架,我這沒有多餘的。」王瑩叮囑道。

  「好的,還……」王哲想問還需要準備啥,電話那邊就聽見有人喊王瑩,好像是顧客要貨,於是電話就掛了。

  王哲心裡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興奮的哼起了小曲。

  她騎上車子往回走,高興了好一會後,才想起來要貨架的事,買是不現實的,還不知道生意到底好不好,那就借,借誰的呢?

  好像斜對門跟她一塊在學校教書的杜婷最近也說不教書了,準備做生意,去她家看看。

  杜婷跟她一樣都在本村教書,高中畢業,也是生了一個男孩,比她娃大一歲,跟她關係挺好的。

  杜婷家的大門開了個縫,王哲推開門進去,見廚房的煙囪正冒著煙,風箱吧嗒吧嗒聲傳來,應該是蒸年饃了。

  「杜婷——」王哲喊。

  「在這——」一個清瘦的個子高高的女子走出廚房,頭上帶著個紅色毛線織的帽子。腰上繫著圍裙。

  「王哲,快來,我蒸饃哩,來吃個菜角角(菜包子)。」杜婷把她讓進廚房。

  廚房裡,兩個大鍋都在冒熱氣,第一個鍋上搭了三四層籠璧,她婆婆頂著個藍帕帕一隻手正往灶膛填玉米芯,一隻手拉著風箱,旁邊的木車車裡坐著他1歲多的孩子,車車的擋板上放了半個菜饃饃,孩子用手捏裡面的菜吃著。

  大案上擺著一案的已經捏好的包子,等著上籠蒸。

  案旁邊的水瓮上一個大篩子用白紗布蓋著,杜婷掀起紗布,白白胖胖的包子已經快放滿了。

  「不吃,我給你幫忙包吧。」王哲一邊說一邊找水盆準備洗手。

  「不用,已經夠一鍋的了。」杜婷硬塞給王哲一個包子。關中人的熱情就是這樣直接。

  王哲盛情難卻,就掰了半個吃著。

  「你今咋來了,有啥事?」杜婷把鹼面用溫水化開,倒進發好的面里,在盆里來回揉搓著。

  「聽說你不教書了,準備做啥生意?」王哲問。

  「是,我準備過完年在咱鎮上賣衣服,這教書不發工資,日子沒法過麼。」杜婷同感的說。

  「那你知道誰那有多餘貨架,我想借用一下。」

  王哲順便贊了她的包子。

  「你準備在哪兒開,賣啥?」杜婷疑惑的問。

  「沒聽你說,咋這突然的?」

  「在咱縣城批發市場,批發菸酒副食。」王哲誠懇的說。

  「你看生活把咱這些人都逼成啥了,文人當不成了,都要做奸商了,哈哈……」杜婷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雖然是調侃的話,但王哲聽出了無奈和心酸。

  「我接了別人的店,裡面有一個貨架,我用不上,還占地方,那你就先拿去用。」杜婷爽快的說。

  還沒等王哲說謝謝的話,就聽見大門口有人喊杜婷,是杜婷的女婿拉著一架子車干玉米杆回來了,玉米杆是農村人的主要燃料,燒鍋,燒炕,還能餵牛羊 ,門口有個小坡坡,他一個人拉不上來。

  王哲和杜婷都出了廚房,在架子車的後面給推著進了院子。

  王哲也就順便告辭回了家。

  李強在蘑菇棚里翻蘑菇袋,沒出菇的放一堆,出了菇的另放一堆,這已經是第三茬菇了,菇就不太大了。他耐心仔細的查看,生怕分錯了。

  「強子,姐說鑰匙拿到了」王哲輕快的走到菇棚掀起門帘就喊。

  「我把貨架也借到啦,看我厲害不。」王哲笑嘻嘻的表功。

  「我媳婦能行的很麼,晚上好好犒勞你……」李強壞笑著,手裡的活可沒停。

  「滾,人家跟你說正事哩。看還需要啥不,姐就光說要個貨架。」王哲問李強。

  「那還得個桌子,凳子,嗯——,再需要個床,要不然咱睡啥地方?」李強想了想說。

  「睡地上去。」王哲一聽就來氣,嫁的這個家,連個多餘的木頭片片都沒有。

  「你好歹也出個頭,丟人佘馬的事都是我往前沖……」王哲埋怨。

  「那我屋沒有麼,我有啥辦法?」李強倒覺得委屈了。

  氣的王哲一甩手回了房子,拿起給孩子織的毛衣,織了兩行可又放下了,她忽然想起娘家二樓上有爺爺、奶奶以前用的竹床,木床,現在閒著哩。她心慌的在家待不住,就騎上車子找母親了。

  母親想了想,半天才說:「你爸這幾天回來了,你去廠里,廠里啥都有。」

  王哲挺高興的,她都有幾個月沒見父親了,廠子不遠,一會就到,鐵柵欄的大門鏽跡斑斑,一把大鎖掛在裡面,院子靜悄悄地,廠房裡偶爾有一兩隻小鳥撲稜稜從這邊飛到那邊。

  王哲臉貼著鐵柵欄對著裡面大聲喊:「爸——爸——」

  喊了幾聲後,看見父親從左邊那一排小房間裡走出來,才幾個月不見,感覺父親走路明顯沒有以前利落了,蹣跚著,披著的呢子大衣也沒有以前的精氣神了,滿頭的白髮更顯滄桑。想想父親當領導時前呼後擁的輝煌,看看如今在這空曠無人廢棄廠里孤獨的身影,王哲鼻子直發酸。但這是父親自己選的路,又有啥辦法。他看父親走近了,便強顏歡笑。

  「爸,你回來幾天了,咋沒說哩,我好把娃抱來你看看。」

  「等我這兩天忙完,你把娃抱來,我都想碎傢伙了。」父親憂愁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父親打開大門,父女倆一同往外走。

  「爸,沒事就不要在外面跑,吃不好,睡不好的。」王哲關心的說。

  「有事,你把你媽照看好就行了。」父親本來話就不多,言簡意賅的說。

  走進房間,桌子上,床上擺滿了小小的公交車票。

  「爸 你擺這幹啥?」王哲驚奇的問。

  「怕公家查,我又沒貪污,咱實際花費,得留證據。」父親接著整理。

  「我的爸呀,都啥年月了,誰查你帳……」王哲捂了一下眼。

  「你不懂……」父親依舊固執的整理著。

  「好吧,爸,我來想要個桌子、凳子,還得個床。」王哲直接說。

  「哦,給店裡用吧?」父親肯定知道自己要開店。

  「啥時候要?」沒等王哲回答他又接著問。

  「明天或者後天,讓王濤開家裡蹦蹦車給我送縣城去。」王哲一直站著說話。

  「桌子凳子就把這拿去,床——,讓我去宿舍卸一頁床板,再拿兩個長凳子,把床板架上面就行了。」父親指著他房子的桌子說。

  父親邊說邊在桌子下面取東西,王哲一看是鉗子和扳子。

  「你回,天不早了,娃還在屋,你一走我就給你卸床板去。」父親向來有事說事,一句多餘話沒有。

  王哲推著車子往出走,父親要鎖門,跟她一前一後,兩人都不說話,父親房子的收音機里放著陳仁義唱的秦腔《下河東》:秦始皇哭的王剪勇,霸王又哭老范曾……,蒼涼而悲壯。

  冬日的黃昏,太陽已經落山,霧氣已經上來,漸漸的籠罩了遠處的村莊和樹木,近處小路兩邊的枯草在寒風中飄搖,墨綠色的麥地里有幾條干玉米葉在旋風中忽上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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