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豐田背著個竹簍，在小嶺村北邊的荒地里翻找，這兒遠離水源，大家約定俗成的將垃圾往這邊倒。
他蹲著，尋找碎瓷片，大塊小塊的都行。普通人家很多東西都是縫縫補補再用，但這瓷和陶的碗，碎了就只能丟了。
昨晚上劉樹生那事，給他敲響了警鐘，自家院牆雖然高，不像別人家的是籬笆，但依然防不住一個有心的成年男子。
沒一會兒就撿了大半筐，沉甸甸的墜在背上，他低著頭，脊背都被壓得彎成了個蝦米。
但他不在乎。
他想保護弟弟妹妹，保護這個家。自然還有…王玉華。
路上有村里人，見瘦弱的張豐田背著這樣大的一個筐子，都有些不忍：
「豐田，歇會兒吧，上嬸子家門口坐會兒，嬸子給你倒碗水，你瞅瞅你這汗！」
「不了，謝謝嬸子，弟弟妹妹還在家等我，我得趕緊回去」，他笑著禮貌回絕，腳步不停，朝家趕去。
進了院門，見王玉華居然在灶房生火做飯，心下著急。
「姨，你咋起來了，再躺會兒吧，飯我來做就行。」
說著放下背簍就去拾柴火。
王玉華大手一揮，打趣道：「別！我不起床做飯，你們就喝稀粥糊弄！我可聽秀禾說了，早上你們給我灌了米湯，自己煮的高粱。」
張豐田臉上有些不自然。
實在是王玉華沒有發話，他不敢去動那些白米。
這些日子，她確實和以前判若兩人，可是他害怕，害怕哪天醒來，她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昨晚上發現王玉華發燒以後，他就一直有些擔憂。他解釋不了王玉華的突然轉變，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今天早上王玉華一直不醒也不退燒，他去廚房做飯，拿鹽的時候才看到柜子里那麼大一袋白米，他左思右想，最後選了個穩妥的方法——
給王玉華喝白米，自己和弟弟妹妹隨便對付點。
這會兒聽王玉華這樣說，張豐田偷偷鬆了口氣。
看來沒有變回去。
王玉華之前趁著沒人注意，從冰箱裡切了點肉出來，先把肉煎了，借著煎肉的油煎了幾個雞蛋。配上白米飯，幾個孩子食慾大動，吃得飽飽的。
吃完飯，張豐田從後山挖了點泥，混了些切碎的乾草，王玉華踩上板凳，給牆頭壘上泥，張青山從背簍里挑出碎瓷片，遞給王玉華，看著她把瓷片插在牆頭上。
秀禾在旁邊摔泥碗玩。
王玉華感嘆，流水線作業果然比較快，不到兩個時辰，「防盜牆」便竣工了。
太陽漸漸西沉，王玉華突然想起，井裡還吊著劉貴香送來的豬心呢！
「老大，去你劉奶奶家，請她一會兒過來，我去做飯，晚上咱們一塊兒吃！」
幾個孩子正在洗手，張豐田一邊沖洗滿是黃泥的手，一邊點頭。
等三個孩子出了門，王玉華掩上灶房門，跑進空間，找了幾粒紅棗出來。
她從井裡取出那顆豬心，切成小塊焯了下水，切了幾片姜。
把薑片、紅棗、豬心塊放在大碗內，再蓋個盤子，燉個豬心湯，鍋大，還有空間，順便也蒸上米飯。
做飯的功夫，劉嬸兒和三個孩子一塊進了院子。看見院牆上的瓷片，劉嬸兒點點頭，放心了些。
再看看牆下邊，「玉華，你這豆角得搭架子了。」劉嬸兒指著牆根那幾株可憐的豆角提醒道。
一抬頭，看見王玉華一臉懵的表情，瞭然，心下偷偷嘀咕。
這王玉華，在娘家都沒幹過活嗎？
看到東牆邊王玉華砍回來的竹竿，還有一根細的，劉嬸兒拿過來，斜著插在土裡，另一頭靠在牆上。
「這樣，豆角藤沿著爬上去，到時候長出來的豆角垂下來，摘起來方便。」
王玉華點點頭，得空去後山砍幾棵回來，支成架子。
聊天的功夫，看看時辰差不多，王玉華去灶房端出豬心湯和大米飯，又從柜子里拿了罐鹽醃火焙魚，張羅劉嬸兒和三個孩子上桌吃飯。
劉嬸兒一看是豬心湯和魚，連連擺手。
這是人劉桂香送給王玉華壓驚的，再說張家是什麼條件，她咋能和人家搶肉吃？劉嬸兒站起身就想回家，被王玉華一把薅住手臂，按著她的肩膀，坐在了板凳上。
雖說有點借花獻佛的意思，王玉華卻沒覺得不好意思，鄰里往來，自然是有來有往，而且自己以後做煙燻火焙魚，還需要幾位「品鑑官」。
豬心湯鮮甜可口，火焙魚焦香，配上米飯。這一頓孩子們和王玉華吃得滿足，劉嬸兒卻憂心忡忡。
這王玉華，是把家裡的好東西都搬出來了？請自己吃這一頓，不知道他們又要喝幾天稀粥，偏偏她還總給自己夾菜。
「劉嬸兒，我想和您商量個事兒。」
咽下最後一口米飯，王玉華思量著開口。
「你說，能幫上的我一定盡力。」
見王玉華有求於自己，劉嬸兒心下的忐忑淡了幾分。
「我想和您學做衣服和鞋子。」
那天挑糞的時候，她看見張豐田為了不掉鞋，用草繩把鞋綁在腳上，草繩不能固定，在腳上來回晃動，最後磨出好幾個水泡，偏他一聲不吭，硬扛著。
「這有啥難的，一會兒上我家我教你，孩子們也跟著，都去！」
王玉華笑著應下。
吃完飯，收拾好家，王玉華去屋裡抱上那30尺麻布，讓張豐田拿著她拆出來的布片和蠟燭，去院裡和劉嬸兒匯合。
劉嬸兒：？？？
這王玉華是把壓箱底的陪嫁都拿出來了？
看來是真想學啊！
劉嬸兒家裡收拾得利索乾淨，天色已黑，她掏出火摺子想點上豆油燈，被王玉華攔下，拿出那根蠟燭讓她點上。
三個孩子驚訝得雙眼圓瞪，拿豆油點燈就夠費的了，現在居然還點蠟燭？他們只在村裡有人結婚的時候見過，那蠟燭是紅色的，老人說那是夫妻恩愛，香火延續的寓意。
劉嬸兒無語。
蠟燭，那是大戶人家用的，自家當家的在城裡給人幫工，那東家家裡才常用蠟燭。
自己什麼家庭啊？也配和東家用一樣的蠟燭。
她作勢就要吹滅，被王玉華一把攔住。
王玉華當然不是為了炫富的，她買這蠟燭時就想好了，要看看這蠟燭能燃多長時間，有沒有嗆人的煙氣。
她偷偷在那坑爹的拼夕夕商城看過了，哪怕有那高得嚇人的地府手續費，蠟燭也還是拼夕夕的便宜。
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在她腦海中逐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