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形的火苗在燭芯跳動。
三個孩子一瞬不瞬的看著蠟燭，火光清晰地倒映在眼裡。
燭光真亮，煙氣比豆油燈少，不熏眼睛，也不怎麼嗆人。
劉嬸兒不願浪費那麼貴的蠟燭，從柜子里麻利的拿出幾塊大點的布頭，和一團碎布。
碎布柔柔的團成一小團，布頭卻板正異常，王玉華好奇的拿起布頭摸了摸，很硬。借著燭光細細的看，好像還不止一層。
她好奇地開口：
「嬸子，這幾塊布咋這麼硬？料子不同嗎？」
劉嬸兒正囑咐幾個孩子脫鞋，自己拿起一片硬布頭，讓孩子們踩著，拿根小炭棒，將孩子們的腳型挨個畫下。
「這布頭鋪在木板上，用漿糊抹了，粘了一層，這樣弄上四五層，再縫在一塊，就是千層底了，做出來的鞋底子呀又吸汗又舒服。」
一邊和王玉華解釋，劉嬸兒一邊拿起剪刀，沿著炭棒畫的痕跡，咔嚓咔嚓的剪著，很快剪出幾個鞋底形狀。
剪好鞋底，劉嬸兒去灶房端了碗黃黃的糊糊來，又從那堆碎布片裡找出幾條細長條形的，用筷子給條形布條內側粘上糊糊，給每個鞋底都包上邊。
王玉華忙找出自己剪的那堆布片，遞給劉嬸兒，輕聲道：
「我這兒也有些布頭，嬸子您看看，能拿來做鞋底嗎？」
劉嬸兒接過去，看了看那些布片，挨個摸了摸，面露訝異。
「這料子是棉花的吧？這麼軟，這麼順滑，哪捨得用來納鞋底呢，就是可惜小了點，不然就能縫在衣服里當個裡衣了。…咦？」
手摸到幾片粗糙的布片，劉嬸兒舉起來拿到蠟燭下細看。摸起來挺粗，燭光下看著又比麻布細緻緊密。
「這幾塊用來做鞋面倒是不錯，就是容易髒。」
王玉華伸頭看看，劉嬸兒手裡拿著的是她帆布包拆下來的布片。
嗯，確實容易髒，但很耐造。
鞋底還沒納好，鞋面的事不著急，劉嬸兒將布片先放到一邊。
她在剪好的鞋底上均勻的抹上那黃色糊糊，再把碎布一條條的拼滿整個鞋底。
老大和老二跟王玉華一起，學著劉嬸兒的樣子，慢慢糊鞋底。秀禾也跟著糊，可剛糊一會兒，就弄了一手漿糊，拿小手摳了半天，又繼續糊了起來。
幾個人熱火朝天做了一個時辰，結果還沒有劉嬸兒一個人做的多。
王玉華見小秀禾打了好幾個呵欠，用手背揉揉眼睛，又繼續糊鞋底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
這個小可愛！
王玉華沉聲道：
「算了嬸子，今天先不弄了，孩子們困了，您昨晚也累了，今天早點歇著吧，得空我們再來學。」
「啥得空不得空的，明兒再來就成，反正我晚上也沒事，等學會了做鞋，我再教你做衣裳。活著的人得立立整整的，去了的人才能放心！」
「哎，好嘞。來，和你們劉奶奶再見。」
告別了劉嬸兒，一大三小又浩浩蕩蕩的回了家。
梳洗乾淨，三個孩子上了床。昨夜老大老二為了照顧王玉華沒怎麼睡，這會兒真是累了，躺上床沒多久的就響起了二人均勻的呼吸聲。
秀禾在回家路上就睡著了。
竹床上緊緊挨著的三小隻呼吸綿長，王玉華白天睡得多，這會兒也不困，便一聲不響的鑽進空間，找到手機，打開那有些坑爹的拼夕夕。
從雜貨鋪買的蠟燭，今天燃了一個時辰，燒下去一半，這樣算來，一根蠟燭可以燒兩個時辰，也就是4個小時左右。
拼夕夕上，能燒4.5小時的蠟燭10支，12元。扣除地府手續費後，合120文10支。
批發的話價格更便宜，但她暫時沒那麼多錢。
買10支她就快吃土了。
關上手機，她嘆了口氣，穿出空間上了床。
倒賣蠟燭的事在她腦海里盤旋，快午夜了才緩緩睡去。
第二天一早，被雞鳴叫醒，四口人洗漱後，吃完飯，剛打開院門，就見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太，提著個籃子直接跨進了院子，連招呼也沒打。
把蓋著布巾的籃子往院中的桌上一放，老太自顧自地坐下，一撇頭，朝張豐田喊到：
「臭小子，有沒有家教？來人了也不倒碗水來。」
王玉華不認識這人，張豐田可認識，這是劉樹生他娘，按輩分，他得叫聲奶奶。
長輩發話，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燒水，王玉華冷笑一聲，攔住張豐田，示意他帶著弟弟妹妹先進屋，自己抬腳朝老太走去。
她一屁股坐在老太對面的凳子上，抱起雙臂。
「你誰？」
老太一愣。
「哎喲，玉華，你不大愛和人打交道吧，我啊是樹生子他娘，按輩分，你還得喊我一聲大娘呢。」
聽見劉樹生的名字，王玉華翻了個白眼，她只是靜靜坐著，沒有搭腔，也沒叫人。
劉樹生他娘眼珠一轉，又換了個態度。
「玉華啊，大娘今天是來看看你，聽說你受了驚，這不，大娘給你帶了點補品來，是大娘的一點心意，你看看！」
說罷，掀開籃子上的布巾。偌大的籃子裡，墊著厚厚的乾草，正中間是…兩個雞蛋。
「行，難為您這麼鄭重，心意我收到了，地里還有活，就不留您了。送客！」
王玉華清脆的聲音響起，她起身，衝著大門，對老太太做了個「請」的手勢。
老太太沒想到王玉華這就要把她往外趕，連忙賠著笑拉著她坐下。
「別別別，你先別急，大娘我啊還有個事想求你」
「你看你也沒啥事了，生病的錢我也支上了，不如你去和里正求個情，給我家樹生子鬆了綁吧。」
「他昨天曬了一天，已經受到懲罰了。我家就這麼一根獨苗，曬壞了我老婆子可咋活呀，你心腸好，肯定也不想看你大娘傷心，對吧？」
聽了這話，王玉華總算知道，這樹生子的不要臉是遺傳的誰了。
這老太太，進門先罵張豐田沒家教，轉頭搬出輩分來壓自己，這會兒直接開始道德綁架？
呵呵，只要自己沒有道德，別人就別想綁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