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洗漱的功夫，王玉華就在盤算著今天的行程。
草木灰水是昨天中午做的，要等今天中午才能用，上午這段時間沒什麼事，乾脆和孩子們上山一趟。
一個是教給張豐田如何下竹籠捕小魚，一個是去找找有沒有什麼山貨。
前幾天下了雨，這幾天又是連陰天。這會兒已經四月初，天氣已經開始回暖，濕氣一重，山上可能會有蘑菇、木耳一類的菌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既然背靠大山，她總得去探索探索。
她抬起頭，看著在天光漸亮中逐漸隱去的繁星。
今天是個好天氣！
她視察了一圈院內院外的菜地，春風一吹，那片小白菜，剛種下的時候也就豆芽大小，幾天的功夫，不知不覺就長大到碗口大小。
黃瓜、豆角卯足勁往竹竿上爬了約三寸。高粱和南瓜剛破土，嫩生生的樣子看著喜人。
就連龍葵也掛上了更多的小白花，有些花已經謝了，隱隱能看見米粒大小的果子。
王玉華除了院子裡的雜草，又將白菜外沿那層葉子摘了一小把下來，準備一會加到稀飯里。
張青山打著燧石點燃乾草，燃好灶火，在鍋里添上水和粟米。王玉華走進灶房，把剛摘的小白菜嫩葉在案板上切碎，又取下昨天的蕨菜，放到院子裡繼續晾曬。
剛把最後一把晾好，就見張豐田領著秀禾從屋裡走了出來。
張豐田是被秀禾的小手戳醒的。
剛醒的時候，他看著屋上的房梁和茅草還有些失神，頓了頓才反應過來。
嗯？天怎麼亮了？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
第二眼，才看見趴在床邊偷笑的秀禾。小傢伙眼睛亮亮的，哪還有半分前兩天得病的模樣？
他作勢就要去捏秀禾的臉，嚇得秀禾閉著眼往旁邊躲，時不時還掀掀眼皮偷看他的手，嘴角卻是壓不住地上翹。
收回手，他起身下床給妹妹穿好鞋，自己整理好被褥，拉著秀禾出了門。
妹妹的手心已經不熱了。
看見在院裡忙活的玉華姨，他有些內疚自責，昨晚他明明只是想小睡一會兒，結果醒來就已經天亮了。
看著王玉華眼下淡淡的青色，也不知道昨晚玉華姨為了照顧秀禾有多辛苦。
他沒說什麼，感覺說什麼也沒法彌補，倒不如努力幹活來得實在。
他領著秀禾先去附近拔了些草，回來剁碎了拌上米糠，把雞籠挪開放出小雞，任它們興奮的啄食，自己搶著要打掃雞糞。
回頭卻見秀禾噘著嘴，雙手往懷裡一揣，滿臉不高興。
「哥哥~你搶了我的活兒了！哼！」
張豐田笑出八顆牙，連忙把鏟子遞到她手裡，秀禾氣鼓鼓的接過鏟子，跑去鏟雞糞，生怕晚一會兒活又被哥哥搶了。
張豐田只好去了灶房，想幫二弟做早飯，又被張青山趕了出來。
「哥，這粥馬上就好了，你出去等著吧。」
最後他有些落寞地拿著筷子回到了院裡，家裡這些零碎活都被別人幹得差不多了，倒顯得他有些多餘。
張豐田正在那胡思亂想，被王玉華一句話拉回現實。
「老大，一會咱們上山，你去看看要準備點啥唄。」
剛才王玉華見張豐田滿臉鬱悶的站在飯桌前，就隨口給他找點事做，沒想到他臉色立馬陰轉晴，屁顛屁顛地跑去找背簍，拿鏟子和鐮刀，還搬了個凳子，把她掛起來的兩個竹籠也取了下來，放到了背簍里。
王玉華沒想到這樣一句話，倒讓張豐田重新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覺。
張青山把幾碗飄著白白綠綠菜葉的粟米粥端了上來，四人滿心期待著上山，所以吃得飛快。
吃完飯，王玉華沒讓他們洗鍋，自己把鍋里剩下的一些稠的底舀出來，拌進米糠，將米糠揉成一團，放進背簍里，這才拿起絲瓜瓤子涮乾淨鍋。
準備好一切，王玉華鎖好門，四人慢悠悠的朝山上爬。
張豐田搶著背背簍，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張青山和秀禾。
王玉華樂得清閒，走在最後，防止有孩子掉隊或者摔跤。
秀禾一直期盼著上山玩，這會兒不要任何人抱，遇到較高的台階，也拒絕了哥哥們伸過來的手，自己卯足了勁跨上一條腿，兩手往那腿上一撐，借力把另一條腿也抬上去。
王玉華看著她那小大人的模樣，撫了一下秀禾的頭頂，朝著前頭的張豐田和張青山囑咐道：
「咱們爬到水塘那去，先下了竹籠再說。」
「好~」
孩子們齊聲回答，聲音在山中迴響。
幾人爬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半山魚塘。
張豐田放下背簍，拿出兩個竹籠放到王玉華面前，三個孩子圍在她身前，期待的看著她如何下竹籠。
她掏出那個米糠糰子放在手心，給三個孩子展示。
「這是給小魚吃的，把它這樣掰成兩團，攥緊了，一個竹籠里放一個。記得再放幾塊石頭壓著，別讓竹籠浮上來，找兩個水淺的地方放下去。」
接著又在岸邊找了一根不顯眼的小木棍。
她指著那木棍對著一直在旁邊仔細看著地三個孩子解釋：
「別忘了做個標記，最好是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那種。」
前世她釣魚的時候，若是找到好地方，釣完魚後會把所有垃圾帶走，恨不得連周圍的野草都恢復成原樣。
就怕別人占了她的窩子。
下好了竹籠陷阱，在草叢裡插上木棍做好標記。王玉華考慮到幾個孩子爬山都累了，就提議在水塘邊休息，一會兒再下山。
秀禾見著啥都新奇，根本坐不住。水邊偶爾有漂亮的石頭，她也要去撿幾顆，張豐田便陪著她，沿著魚塘慢慢轉悠。
走著走著，秀禾就聽見：
嘎吱——
鞋底傳來清脆的響聲，像是踩到了花生殼。
她彎下腰，發現鞋底有許多黑褐色，黃豆大小的殼子，剛才就是踩在它們上發出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再走兩步，地上一些枯枝吸引了她的注意。每截枯枝的枝頭上，都有三兩個白色的小果子，像飽滿炸開的棉花，緊緊抱在一起。
她撿了十來枝握在手裡，那些白色的小果子擠在一起，看起來像一束小花。
她湊到鼻子前嗅嗅，沒什麼味道。
這東西看著像炒米，會不會是炒米的味道呢？
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趁大哥不注意，她偷偷摘下一個放嘴裡，初入嘴時沒什麼味道，只覺得像裹了層麵粉。
心頭一喜，她乾脆用力一咬。
咯噔~
大牙差點沒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