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畫卷般的翩翩公子

  回去的路上，我靜靜地坐在馬車上，春桃看出了我的擔憂，說道：「小姐，您已經提醒小小姐和銀杏姐姐以後要迴避那個王姨娘，這樣一來，以後小小姐也不會再與她碰面了。」

  我輕輕掀開車窗的帘子，透過那一方縫隙，凝望著車外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街道，擔憂地說道：「這次瞧著柳姨娘像是拿著詩蘭做了什麼交易，恐怕她這個人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自我記事起，母親對父親就一直態度冷淡。在我兩歲那年，父親將在滿春院的歌姬柳姨娘納進了李府。自柳姨娘進府後，她就一直想方設法地排擠我和母親。幸而那時母親尚在，能夠保護我和妹妹。

  十歲那年，母親離世，柳姨娘見我和妹妹年幼可欺，便妄圖霸占我母親的嫁妝。我母親乃太傅府邸的嫡出小姐，她出嫁時帶來了豐厚的嫁妝。我打小就深知柳姨娘的品性，知道若她成為當家主母，我和妹妹的日子定會苦不堪言。所以當父親問我是否願意將她扶正時，我斷然拒絕了父親的提議。

  按照大周的律法規定，若正室離世，其所留下的嫡長子或長女已滿十周歲，若想重新娶妻或扶妾室為正妻，必須在衙門面前徵得嫡長子或長女的同意。

  柳姨娘得知是我不讓她成為正妻，心中便充滿了怨恨。自此之後，府中我與妹妹沒有任何錢財，府中的飲食也不再送到我們院中，冬日裡沒有冬衣和炭火。我曾向父親訴說過此事，但姨娘只會假裝幾日。那時我便想著無論如何都要生存下去。於是我靠著變賣母親的嫁妝在府中艱難求生。

  柳姨娘見我們沒有退縮之意，便又想出了另一個陰謀。

  有一段時間，府中時常邀請一位來自外地的掌柜來做客。這位掌柜年過半百，身材肥胖，大腹便便，猶如一座肉山般挪動著腳步。他那圓滾滾的肚子仿佛快要把衣衫撐破，臉上堆滿了贅肉，笑起來時，眼睛被擠成了兩條細縫。府中只要他來做客，父親就會屢屢叫我前往前廳。每次見到他，他都會用那渾濁的目光像審視物品一樣上下打量著我，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雖察覺到不妙，但在他的權勢和父親的壓力下，卻無力反抗。

  一天，柳姨娘與詩嬌一同來到我的房中，她們帶來了華麗的服飾和美味的茶點。我滿是警惕地看著她們。柳姨娘見我這般抗拒，便開口說道：「昨日，賈掌柜對父親言說，你生得清秀，只是過於消瘦，還叮囑父親要好好待你呢。」

  我聽了這話，心中頓覺不妥，但我並未開口辯駁。我思忖著，或許是父親在外人面前失了顏面，所以才斥責姨娘要善待我們。柳姨娘接著又說：「知道你們日子過得艱難，每日都靠變賣你母親的嫁妝維持生計。你父親覺得實在難堪，便讓我親自來照料你的飲食起居。」

  我雖然明知柳姨娘心懷不軌，但我一直認為我終究是父親的親生女兒，他不至於加害於我，於是便聽信了柳姨娘的話。那日，我吃了那糕點後，便昏了過去。

  當我從昏迷中悠悠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輛顛簸前行的馬車上。我的雙手被緊緊地捆綁著，無法動彈分毫。此刻我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我竭力掙扎著，試圖掙脫這束縛，但雙手雙腳卻被綁得異常緊實，讓我無法掙脫分毫。此時，駕車的人以為我還處於昏迷之中，毫無防備地與一旁的人交談著。只聽他說道：「你可知道，這李府真是心狠手辣啊，竟然將自家還未行笄禮的親生女兒賣給了那個賈掌柜。那賈掌柜可不是什麼好人，聽說他為了討好衡養的伯爵府的老侯爺，四處搜羅幼女，簡直喪盡天良！」一旁的人也隨聲附和道：「是啊，是啊，這些被買進去的幼女，命運可真是悽慘啊，不知道會遭遇些什麼可怕的事情呢。」

  「唉，這又是個可憐的孩子啊。」另一個馬夫深深地嘆了口氣，滿是同情地說道。

  聽到他們的這些話，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竟然被自己的父親給賣了！

  車外，馬夫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們得加快速度了，一定要避開官差，往北面的山路疾馳。否則，被他們追上就麻煩了！」隨著馬車的疾馳，我也開始焦躁起來，我必須在行駛的路中逃離。

  我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扭動掙扎。我的手指拼命地摳挖繩索與皮膚接觸的地方，哪怕指甲斷裂、鮮血滲出也渾然不覺。同時，我用腳不斷地蹬踹馬車的側壁，試圖製造出一些鬆動。

  馬車已經駛入山路上，已經逃開了官差，若不還能逃離，我必然會掉入賈掌柜的手中。

  在歷經一番艱難的拼搏後，繩索終於徹底崩裂了。我顧不得雙手雙腳傳來的疼痛，迅速解開了其他的束縛。隨後，我掀開馬車的車簾，從馬車上滾落至路邊斜坡的樹林裡。車夫發覺我已逃脫，便急忙跳下馬車追向我。我赤著雙腳一路狂奔，完全不顧腳上流淌的鮮血。最終，當我跑到另一輛馬車前時，我因體力不支而跌倒在地。那輛馬車看到我後停了下來。我原以為又碰上了賈掌柜的人，頓時心灰意冷。而馬車上的人詢問一番後，便自行下了馬。

  馬車上端坐著一個約莫十五歲左右的少年，他看起來年紀尚小，稚嫩的面龐上卻透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他生得面龐俊朗，五官精緻，眉宇間透著幾分英氣。他的眼神柔和而溫暖，如春日暖陽般讓人感到安心。他身著一襲淡雅的淺色服飾，更增添了他溫婉的氣質，仿佛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翩翩佳公子。當他看到我一身狼狽，赤著雙腳時，微微皺起眉頭，關切地問道：「姑娘，為何在此？」

  就在這時，馬夫也匆匆追到了這裡。當他們看到陌生人時，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開口說道：「這位小公子，這是我們府上的小姐，她因為害怕老爺的責罰而逃出了府，我們正打算帶她回去呢。」

  我仔細觀察著馬夫的臉色，心中立刻明白他們並非一路人。於是，我緊緊地扯住少年的衣角，急切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我是被他們拐賣的，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少年微微皺起眉頭，目光落在我手腕處那一道道傷痕上，隨即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與你們一同前去如何？」

  馬夫聽到少年的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謊言被戳穿了，他們面露慌張之色，最終只得直接掉頭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