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房子找的怎麼樣，實在不行暫時住我那邊？」顧植一邊擦著桌子一邊這麼說著，他就這一個小弟，別到時候人整沒了。
梁意看他一眼，笑了笑，「沒事，暫時先住酒店，過段時間應該就能找到房子。」
「那行吧」，顧植把清潔工具重新放回盒子裡，「那你自己注意看著點，別被騙了。」
騙了？梁意面上不顯內心卻是想發笑，他都一個人住多久了，要騙早就被騙夠了。
「不會，謝謝哥。」
顧植擺擺手，「有什麼問題你就問我，別不好意思，我們都認識多久了。」
是挺久的了，從高中開始就在這打工，高二那年和顧植在包間遇到，那時顧植的一個狗友為難梁意，非要他在大家面前跳舞，給錢的話梁意還會考慮考慮，白嫖想都別想，但那個人喝的爛醉，不管不顧的，就要他跳，那時梁意的性子比現在還要燥，抬起手就要捶那個扒在他身上死不鬆手的人，剛落拳，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小小年紀，打人可不行」，顧植邊說邊把那人從梁意身上扒開，往沙發上一甩，轉身面對著梁意，「真要是打人了，被扣工資的可是你，他要是鬧，你說不定還會被開除，怎麼說都是弊大於利，以後做事權衡權衡，別莽撞。」說完還拍了拍梁意的肩膀，推著他往包間外走。
「走吧。」
那個時候梁意還沒有現在的個頭，和顧植差不多高，所以這場景真的很符合哥哥教訓弟弟的畫面。
也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跟梁意說話，所以他記了很久，至於顧植為什麼後來會在這裡工作，只能說世事難料。
其實梁意問過幾次，但顧植的回答都很含糊，但大致的內容就是他爸搞婚外情，被他媽發現了，兩人鬧離婚，顧植被判給爸爸，後來他爸有了新婦，他就成了家裡最沒地位的那個，零花錢也經常被繼母苛扣，後來實在沒轍，只能跑到這來打工。
不過顧植跟梁意又不一樣，他不做那種工作，顧植勸過梁意幾次，但梁意都只是當作沒聽到。
他們是不一樣的，顧植有家，但梁意沒有。
「你在想什麼？」
梁意回過神發現顧植已經走到自己跟前，眨著雙大眼，看著他。
梁意把他退遠了點，「沒什麼，工作吧。」
「哦。」
隔天梁意就後悔沒答應去顧植那邊，因為房子真的不好找，最後挑來挑去，梁意選擇了一個離學校騎車十五分鐘的小區。
雖然遠點，但價格擺在那裡，也不能要求過多。
在酒店住了三天，現在終於搬進出租屋裡，還有點不真實感的梁意躺在沙發上，這幾天真的太累了，他想。
晚上程歡躺在床上跟張訣視頻通話。
「你上次回家沒怎麼樣吧？」程歡試著新買的面膜，這是她第一次用。
「沒事兒，也就被我媽拿著衣架從家門口打到小區街道上。」
「哈？」，程歡沒繃住，笑出聲，「好丟臉啊。」
「你還說，我現在在全小區都出名了，我上次出門的時候還聽到小區大媽在那邊聊『哎，就是那女的，這麼大了還被媽媽追著跑』，我都恨不得出門把眼鏡口罩都帶上。」張訣坐在化妝鏡前捯飭她的眼線。
「不至於不至於」，程歡看著臉上那張紙，有點疑惑，「張訣。」
「啊？咋了？」張訣看了程歡一眼，「你在往你臉上做些什麼？」
「啊」，程歡還在撫平臉上翹起來的一角，「你看我敷的面膜，感覺好奇怪啊。」
「哈哈，你要笑死我啊，啊！」張訣看著因笑得過於激烈而畫歪的眼線，樂極生悲，「歡歡，外面這張紙是要撕掉的。」
「哦，第一次敷，沒什麼經驗。」程歡把紙撕下來，又把歪掉的面膜理了理。
麻煩。
「哎？不是，你怎麼開始護膚了？平時不都是清水洗完臉直接抹寶寶霜的人嗎？」
「最近不一樣，我要認真對待我這張臉。」
「為什麼，戀愛了啊？」張訣對天發誓，她真的只是開個玩笑。
「對。」
「哦...什麼？！」很好，張訣的眼線再一次畫歪，「真的？和誰啊？」
看來喝醉那晚張訣什麼都沒記住。
程歡看著張訣那雙大眼就想笑，不過還好，她忍住了。
「就是酒吧那男的。」
「啊？」張訣努力回想，「長的是不錯，但是在那裡工作，嘖，不是一般人。」
一開始程歡也糾結過，但後來她一想，應該是有原因的，顏值主義者是不講究這些細節的，喜歡就是喜歡了，其他不在乎。
「我在學校看到他了。」程歡把筆記拿出來，開始翻看。
「學校？我們學校嗎？」
「是。」
「哇，真的不一般。」
程歡沒有把紅榜上看到他的事告訴張訣，不是什麼重要的原因，也沒想刻意隱瞞，只是覺得說出來對梁意影響不好，如果計算機系第一在酒吧打工的事被老師發現應該..也不太好吧。
但如果張訣自己看到了就算了。
十五分鐘一到程歡就把面膜撕了扔到垃圾桶，「哦，對了，我今天出門的時候看見對面的門是開著的，應該是有人搬進來了。」
「你說那個空了很久的房子？」
「嗯。」
「那你有沒有看到是什麼人住在裡面啊？假如是個帥哥呢。」
「我沒事關注那個幹什麼，不關心。」
張訣滿臉遺憾的看著程歡，「那好吧，那我先睡了，明天早上還有課。」
「好。」
程歡第二天一上午都沒課，早上出門買早餐的時候在門內聽到對面砰的一聲，嚇一跳。
梁意自己也嚇一跳，知道這小區老，但沒想到門也這麼不結實，「輕輕」一關就發出這麼響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門倒了。
至少程歡是這麼認為的。
「不好意思，下次注意。」梁意摸了摸門，說完就走了。
小區樓下有一家早餐店程歡特別喜歡，喜歡到張訣還特意問過，當時程歡是怎麼答的？
感覺。
平時如果經常坐的位置被別人坐了的話，程歡就把早餐帶回家吃，今天...位置被坐了。
但她這次沒有打包早餐，而是徑直走向那個座位，在那個人對面坐了下來。
「你好，一個包子，一杯豆漿。」
「謝謝。」
梁意知道對面坐了人但沒抬頭，只是聽到他點的早餐突然覺得很好玩，這人跟自己點的一模一樣，出於好奇，梁意抬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只是一秒，他就頓住了。
程歡看了眼早餐，動筷。
「別告訴我這只是個巧合。」梁意沒看她，抿了口豆漿。
「我故意的。」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梁意挑了下眉角，點點頭。
「要麼喜歡，要麼討厭，你是哪種？」
程歡咬了口包子，皺了下眉頭，在梁意看來好像很難選，實際上程歡只是在猶豫要不要現在說出口。
這不是她想像中可以表白的地方。
「喜歡。」
但現在不是想那麼多的時候。
「我有對象了。」梁意喜歡的類型可不是這種乖乖女長相。
「應該的。」程歡想的很簡單，梁意就應該很受歡迎。
就像梁意是計算機系第一一樣，他就是應該這麼優秀。
但這些在梁意看來好像很難理解，什麼叫應該的？
不過他也不想再和她說些什麼，他早上還有事，女孩子一般臉皮薄，拒絕了應該就不會再嘗試了，梁意是這麼想的。
吃完，梁意抽了張紙，站起來拿包打算走人。
「你住在哪裡？」程歡抬頭看著他，眼裡充滿了..真誠？
梁意笑了下，「跟你有關係？」這是打算死纏爛打？
沒聽到想聽的答案，程歡也不再問，只是重新低頭吃包子，梁意可不知道程歡心裡想的是，他笑起來更好看了。
下午去學校的時候，程歡猛然想起來沒問到梁意的課表，好可惜，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記著問。
為了防止自己忘記，程歡把這件事記到手機備忘錄里，雖然不是經常看的軟體，但是假如哪天看到了呢？程歡看著第一條備忘錄「下次見面記得問家庭住址」，心想，這不是記住了嗎？
最近下雨下的頻繁，下午五點的時候長達一星期的雨終於停了，學校里的梧桐街道上到處都是梧桐葉，被雨水打濕，連帶著塵土全都黏在地上，空氣里的濕氣和樹葉的味道融在一起，清新著鼻腔，紫紅色的天像被潑了一杯紅酒，徒留夕陽在地平線上搖搖欲墜。
程歡很喜歡雨後的天空，有時想到梁意，她就覺得他是清涼的雨水，她不喜歡下雨，但喜歡因雨水敲打後安靜的世界。
程歡的世界，有一瞬間的安靜，是他帶來的。
梁意上完自習直接去了酒吧。
「梁意，上次的事沒事吧？」蘇凌看到正在換衣服的梁意，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膀。
梁意知道他會問，畢竟沒有誰作為客人挨了一頓打之後還會息事寧人，監控誰都會調。
「沒事。」梁意沒回頭，而是將肩膀偏了一下，工作外，他不習慣別人的肢體觸碰。
蘇凌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卻還是笑了笑，「不習慣嗎？」
梁意穿好衣服，轉過身，「我先去工作了，老闆。」
「嗯，去吧。」
「梁意，有人點你。」顧植在吧檯看著正在端酒的人，出聲提醒。
梁意看了他一眼，「幾號包廂？」
「203。」
「好。」
生活還得繼續，他沒時間去深究蘇凌的做事動機，想簡單一點，他只是關心員工？雖然他大概率不是這種老闆。
懶得管，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至少沒被扣工資。
梁意在包廂外站了一會兒，再進去時已經是另一副面孔。
「小姐...」，等梁意看清楚是誰之後，說不愣神是假的。
他們今天早上才見過。
「小姐姐，你的酒。」
程歡也是一瞬間決定要來這邊，晚上張訣說出去玩也都拒了，張訣問她要幹什麼，她說，泡男人。
包廂里就她和梁意兩個人，程歡朝梁意揮揮手，拍了拍身側的沙發，「坐。」
「你要幹什麼。」梁意坐下，雙手撐在腿上，目視前方。
程歡看著他，倒了杯酒，遞給他，說：「培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