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程歡起了個大早，脖子上面的紅印還沒全部消下去，她挑了一件高領毛線稍微遮住點，穿了件襖子，臨走前還圍了一條圍巾，等電梯的時候，想到藥還沒吃又跑回去吃了消炎藥，然後才徹底出門。
梁意早上去了紋身店，周六人比平常要多些，不來還真不行。
「來這麼早」，洛河看了眼時鐘，七點鐘，「早上沒吃的話桌子上有吃的，吃點。」
梁意笑笑，「吃過了。」
洛河拿起一個雞蛋餅，咬了一口，「昨天有個女生過來找你。」
梁意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看著洛河，「叫什麼名字？」
洛河皺皺眉，「好像叫什麼李雅？還是叫李美？我忘了，不過長得挺好看的，怎麼，你的女朋友啊？」
梁意搖搖頭，心裡鬆了一口氣，不是程歡就行。
「不認識。」
「行吧」，洛河朝門口看了一眼，往梁意那使了個眼色。
梁意點點頭，「裡面請。」
「躺下來。」梁意坐下來，指了個位置。
「好。」
「想紋哪裡？」
「半胛吧。」
「行。」
一個小時之後，梁意拿了膠帶把圖案包起來，提醒那人好了。
「膠帶兩小時之後再撕掉，用清水洗一下紋身的地方」，說著拿了護理膏給那人，「記得塗抹均勻，一天三到五次，癢的時候不要用手摳，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行，知道了。」
等那人走後，梁意轉了轉脖子，洛河拉開帘子，笑嘻嘻地看著他，「你小子艷福不淺啊。」
梁意一臉疑惑，那人可是個五大三粗的男生。
「胡說什麼。」
「不是說他，外面有人找你。」洛河挑挑眉，「你不去看看？」
「昨天那人？」梁意邊說邊起身，從洛河旁邊走出去。
「不是。」
「那誰...啊。」
程歡看到梁意，小幅度地揮了揮手。
「早。」
梁意直接扭頭返回身，「我去消毒機子。」
洛河還沒反應過來，打算問梁意的時候，程歡走進來了。
她真的是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梁意真的在。
「我來紋身。」
洛河轉過頭，笑著說：「好的，我來給你紋。」
程歡搖頭，指了指梁意，「可以讓他給我紋嗎？」
洛河看了一眼在旁邊冷眼的梁意，毫不猶豫地說：「可以！」
這兩人有故事啊。他想。
「梁意，這我來弄，你去吧。」
梁意擦擦手，深吸一口氣，走出去，拉著程歡的手腕將她帶到外面，隱忍情緒，「你來紋身？」
程歡點點頭，「我說的不夠大聲嗎？」
「你搗什麼亂？你怎麼知道這的？」
程歡看著他，「我上次跟著你來到這裡過，我也不想紋身，那我可以不紋身來見你嗎？」
梁意的手緊了緊，「你跟蹤我。」
「算是吧。」
梁意一巴掌拍在程歡的耳邊，眼裡是分明的怒氣，「你有完沒完？」
「如果我跟蹤你這件事讓你很為難，那我跟你道歉，但我沒完。」程歡將背往後靠了靠，挨著牆。
天空突然打了一聲雷，緊接著瓢盆大雨從天而降，梁意和程歡僵持不下，最後還是程歡先開口：「我前天感冒了，現在還沒...」
話沒說完，梁意就拉著她進了紋身店，拿了個毛巾甩在她頭上，程歡後退一步用手接住，「擦乾淨然後回去。」
程歡擦了擦頭髮，沒說話。
「聽到沒？說話。」
「聽到了，但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你待在這只會耽誤我工作，我在酒吧是不是告訴過你，絕對不會有下一次？」
程歡將毛巾蓋在頭上，輕聲說：「我知道，我來紋身。」
梁意快要被氣死了，他走近程歡，「你要紋什麼？」
「回形針。」
「在哪紋？」
程歡指了指鎖骨，「在這。」
梁意拉開旁邊的帘子，推著程歡，讓她進去，「把衣服脫了。」
程歡怔了一下，點頭，「好。」
洛河還在一旁的帘子裡面吃瓜呢，聽到脫衣服立馬坐不住了，「哎！你們別再我這做這種事啊！」
程歡毛衣都脫到一半了，帘子突然被拉開，嚇得手抖了一下。
梁意走過來，把她的毛衣拉下來，「幹什麼？」
「你們...」
「紋身。」
洛河尬笑一下，「紋身啊，我還以為...」
梁意也笑了一下，「以為什麼？」
經驗告訴洛河，現在最好不要以為什麼，「沒什麼，你們開始吧。」
程歡毛衣裡面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乍一脫，還有點冷，她搓了搓手，躺在床上。
梁意看著她脖子上的那一圈紅印手覆在上面，心想，怎麼還沒消下去。
程歡真的很白，紅色的印子在她身上真的很明顯，梁意手握上程歡的脖子，手背抵了抵了她的下巴，程歡配合抬起頭，問：「怎麼了？」
梁意收手，沒說話。
紋到一半的時候，程歡倒吸一口氣，她怕疼。
「怎麼？」
「有點疼。」
「那不紋了。」
「不行」，程歡拉了一下樑意的手。
梁意皺了下眉，「你是不是想更疼？」
程歡鬆開手，閉上眼睛，「你紋吧。」
後半程程歡一直閉著眼睛，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梁意正在用清水擦著鎖骨的地方。
「好了嗎？」
梁意貼上膠帶，「好了。」
隨後他找了張紙把注意事項寫在上面，丟給程歡，上次在酒吧程歡就注意到，梁意的字寫得很醜，又小又歪，不管怎麼看都跟這個人對不上。
程歡看著字，笑出聲，「你的字寫的好醜。」
梁意低頭脫手套，扔到垃圾桶，「看不慣給我。」
程歡把紙放進褲口袋裡，穿上毛衣，摸了摸襖子，還是有點濕，坐在床上看著低頭整理的梁意，出聲，「會看得慣的。」
梁意看了她一眼，「把衣服穿上。」
「襖子還是有點濕，你這有沒有乾淨的衣服？」
梁意拉開帘子，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大衣和袋子扔給程歡，「趕緊走。」
程歡穿上衣服，把襖子放進袋子裡，「這是你的衣服嗎？」
「洛河的。」
洛河手上的機子沒停，聽到聲音拉開帘子一看，大聲說：「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程歡笑了一下，「那就謝謝洛河了，我下次再來還給他。」
程歡走到門口，拿起雨傘，回頭看著梁意，「傘也是洛河的嗎？」
梁意看著程歡，「你走不走？」
「那我把衣服穿走了，傘拿走了，你怎麼回去？」
梁意看著程歡，重複問道：「你走不走？」
程歡走到衣櫃面前，把襖子拿衣架掛起來，衣櫃門打開，看著梁意，說：「我不走了。」
洛河又把帘子拉開，「不走的話，就在這一起吃午飯吧。」
裡面的人好像忍無可忍，對著洛河一頓輸出，最後說道：「你還紋不紋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洛河這下子徹底老實了。
程歡在洛河看不見的地方點點頭，小聲說：「提議不錯。」
梁意沒管洛河說什麼，也沒看程歡，當她不存在，自己在那消毒機子，嗡嗡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的響。
「學校最近在找學生參加高數競賽，我想參加，但是我高數不好。」程歡看著群聊，回復+1。
梁意當沒聽見，忙自己的。
「我想請你輔導我，一天兩個小時，我給你500。」程歡看著梁意，他手裡的動作就沒停過。
「你不說話我當你默認。」
梁意回過頭，看著程歡，語氣生硬，「我再說一遍，不要打擾我工作，聽見沒有。」
程歡點點頭，「不好意思，那我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跟你說。」
「你除了點頭道歉還會說什麼？」
程歡仔細想想，自己會說的還挺多，但話到嘴邊還是說了句「不好意思。」
午飯因為程歡的關係，洛河說到隔壁的咖啡廳吃，梁意說他回家，程歡也就跟著他說回家，洛河看著越下越大的雨，一萬份不解，「你倆下這麼大雨還要回家，在這待著又不是不行，梁意，你就多干一下午唄，我給你發工資。」
梁意說：「我下午還有事，不能來你這邊。」
程歡說：「我下午沒事，在哪邊都行。」
最後洛河妥協，「你倆愛上哪邊上哪邊。」
程歡比梁意先一步拿到雨傘，撐開，舉在梁意頭頂上，拉著他的手，帶他走向雨里，「你離我近點，不然等會兒淋濕了。」
梁意拿過程歡手上的傘柄，伸手環住她的肩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像你那樣打傘，我倆回去肯定都淋濕。」
程歡放在大衣口袋裡的手握了握，突然開口，說：「你知道為什麼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跟著你麼？」
梁意繞過腳下的水坑，「因為你臉皮在這兒。」
「不是」，程歡拉著梁意走向一家小超市，低頭看著濕掉的鞋子，「我鞋子濕了。」
「多大碼？」
「37。」
梁意走進超市，買了一把傘，一雙襪子，一包餐巾紙和一雙厚底的鞋又拽了幾個塑膠袋，在超市里找一圈沒看到程歡人，出來的時候發現程歡撐著一把傘站在門口。
「進來。」
程歡走向梁意，看著他的眼睛，沒說話。
梁意拉著她進去，把傘收起來，不知道這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他想。
找個位置讓程歡坐下，梁意低頭看著她，「把腳擦擦，鞋換掉。」
程歡老老實實換掉。
梁意在出門前把新傘拆了拿給程歡，「拿著。」
程歡老老實實拿著。
梁意走在前面，雨水順著傘沿往下滴，串成珠簾，風往反方向使勁刮著，雨水不可避免的打在他背上的毛衣，又順著毛衣往下滴，裂成水花。
程歡走在後面，看著梁意潮濕的背影。
遠方的天際線上划過一道藍紫色的閃電，悶雷像鼓聲一樣響在耳邊，明明是中午，天空卻黑的像是在晚上，大片的烏雲飄在頭頂，遮擋住最後一絲光線。
梁意看了眼身邊，回過頭，看見程歡停在原地，喊道：「你在幹什麼？」
程歡這才慢慢走過來，看著梁意的眼睛，說：「因為就像我篤定你一定會回頭看我一樣，你的眼睛一直在告訴我，抓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