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自行車騎起來嘎吱嘎吱響,但一點也不影響速度,已經被時溟修了很多遍。
鬼使神差地,他蹬著自行車追了一路。
最後才遠遠看到穿著乾淨校服裙的身影從車上下來,這才放下心來。
不知怎麼的,小姑娘在小區門口望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挪動腳步走了進去。
「李叔今天晚上你值班啊?」
甜甜的聲音響起來,看電視的老李看向站在門口纖細的身影。
「是啊,放學啦?快回去吧。」
許慕氧乖乖地點了點頭。
真好,小區和以前一樣,人也一樣。
許慕氧有點期待看到父母的樣子。
距離家越近,許慕氧越控制不住鼻酸。
剛走到門口,門就被打開了。
這是許爸許媽的習慣,她們聽得出女兒的腳步聲。
門口出現的是許文強,手上還拿著沒看完的報紙。
「爸爸。」
許慕氧乖乖地喊了一聲。
許爸笑眯眯地接過許慕氧的書包。
許慕氧低頭換著鞋,生怕下一秒就哭出來。
「媽媽呢?」
「在給你切水果呢。」
許文強剛說完,齊梅就端著一盤水果出來了。
一切都是那麼平常,但許慕氧覺得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過了。
「媽媽。」
許慕氧聲音帶了細微的哭腔。
齊梅沒注意,只笑著應了聲。
「過來吃水果了。」
「好哦。」
許慕氧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上播放的晚間新聞,一塊一塊戳著水果,餵給媽媽和爸爸。
許慕氧在屋裡到處轉了一圈,先去了自己的臥室,記憶中的物品她都能立刻根據記憶找出來。
又去了其他屋裡。
最後實在心滿意足了,才去洗漱。
換上睡衣,許慕氧興奮地在床上滾了幾圈。
太真實了。
看小說的時候也沒人告訴我重生這麼爽啊。
許慕氧自顧自樂著,眼睛彎成了月牙。
......
回到家裡已經是半夜了。
時溟推開嘎吱響的鐵門,老舊沙發上躺著鬍子拉碴的醉鬼。
時溟冷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餘光瞥向矮房頂的一塊漏洞。
明天似乎要下雨。
時溟堵上了那塊洞。
沙發上的男人翻了個身,手還在桌子上摸來摸去,似乎是在找酒。
時溟嗤笑了一聲,回了自己房間。
時溟的房間不算大,一張床,一個破舊的木櫃,就是他的衣櫃,這是他母親唯一留在這的陪嫁了。
還有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個破舊的電腦,是他撿來修好的。
房間被他收拾得很整潔,就像他本人一樣。
然而在這樣的家庭環境裡面,確實有一點格格不入。
門外傳來響動,玻璃瓶落在地上碎了的聲音。
踉蹌的腳步聲在時溟門口停下。
門被撒氣似的踢了兩下。
「臭小子,回來都不知道給你老爸帶點酒。」
時溟沒管,外面不一會兒就消停了。
看著手裡那一張照片,照片裡面的女人抱著一個乖巧的小女孩坐在沙發上,依偎在一個男人旁。
身後還站著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笑得燦爛。
時溟目光冰冷,眼底似黑洞一般望不到底。
照片被撕碎,埋在池𣿭窗子上面的盆栽里,混在泥土裡面。
第二天,下起了大雨。
許文強開車把許慕氧送到了校門口。
許慕氧開心地跟爸爸道別。
看著腳下的泥水,許慕氧有點後悔今天穿的白襪和小皮鞋了。
剛下來就被濺上了泥點子。
到教室再擦吧。
時溟收回目光。
把自行車停到有雨棚的停車坪里。
褲腳濕了一大片。
到了教室,許慕氧仔仔細細地把泥點擦乾淨了,額前的碎發隨著她的動作微微下落。
班內突然安靜了下來,許是老師進來了。
許慕氧被蘇晴雪提醒,坐直了起來。
對上了跟在老師後面進來的男生的目光。
宋致。
死渣男。
差點忘了這茬了。
許慕氧心裡冷笑一下,不再看他。
「我去,有丟丟帥哦。」
蘇晴雪托著腮看向講台上的男生。
「這就是昨天他們說要來的轉學生吧。」
許慕氧不禁打了個寒顫。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別跟他接觸。」
似是沒想到平時對誰都很客氣,像個小太陽似的好朋友居然會這樣評價一個人,蘇晴雪有點懵。
「啊?」
「直覺,他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很不舒服。」
蘇晴雪瞭然地點點頭,沒再深究這個問題。
「大家好,我叫宋致。」
一串自我介紹後,大家都熱情地鼓起了掌。
許慕氧低著頭寫題,沒有聽他的自我介紹,只在大家都鼓掌的時候抬起了手裝模作樣地動了一下。
許慕氧看了一眼老師,鬼使神差地,又突然對上那雙眼睛。
宋致也在看她。
許慕氧移開了眼。
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忍不住想要罵他。
許慕氧規規矩矩了二十多年,唯一能有點脾氣的事估計就是葬禮上想要拿起凳子砸人的衝動。
想當初,宋致可是連哄帶騙的一把好手。
許慕氧跟他在一起一年後,他就以各種理由把她騙出去同居,但是卻是一人一個房間。
許慕氧還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
那時候宋致假意創業,各種在許慕氧面前假努力,博得她的同情。
兩個人住的高檔小區,房租費都是許慕氧付的。
後來被許文強他們發現許慕氧談了戀愛,還和人同居,許慕氧和家裡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不歡而散。
許文強和齊梅一直覺得宋致不靠譜,但許慕氧執意要和他在一起。
生活里總是一點小事宋致就要大發雷霆,罵人的詞彙不堪入耳,完全不像是她印象里一個讀書人能說出來的話。
更嚴重的,他還會動手。
許慕氧逮著機會還手,還被他按著打得鼻青臉腫。
後來許慕氧要分手,宋致又死纏爛打,拿自己家庭來說事,又拿自己創業失敗壓力大來說事。
求了許慕氧一兩個月。
最後還搬出來高中許慕氧暗戀他的事來說。
許慕氧最終心軟又跟他和好了。
後來宋致明里暗裡用同居的事情來給她父母施加壓力,許父許母被磨了好久,最終同意了這門婚事。
兩個人順理成章地領了結婚證,但是沒有辦婚禮。
就在許慕氧滿心歡喜籌備婚禮的時候,父母出事,公司易主。
宋致成了最後的受益人。
直到這時,許慕氧才清醒過來。
自己是什麼頂級戀愛腦,找的又是什麼玩意兒。
許慕氧的目光重新落回物理題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