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椅子被拉動的聲音，宋致坐到了許慕氧的身後。
窸窣的聲音傳來，許慕氧一瞬間感到血液倒流。
講桌旁的位置空著。
宋致坐到了她身後。
怎麼回事？
他不是應該坐到講台旁邊嗎？
一股噁心感襲來，許慕氧不動聲色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
上午的新課許慕氧聽得很認真，甚至還能在老師剛講完例題的時候就把拓展題準確地解了出來。
與此同時，宋致也解了出來。
老師毫不吝嗇地誇讚了許慕氧和宋致。
許慕氧不意外，上一世他也是這樣。
起初以為他真的天賦過人，後來才知道他是提前就補了課的。
好像，他一切的表現都是在為以後的偽裝做鋪墊。
下課鈴響，剛走出去的數學老師也就是班主任又折返了回來。
「咱們班的班長已經轉學有一段時間了，現在班裡也基本沒什麼變動了，這周五開個班會，重新選出一位班長。」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班級里躁動起來。
學生時代競選班委好像是大家都期待的事情。
許慕氧清楚地記得，上一世宋致雖然寡言少語，但是經常往辦公室跑，各種獻殷勤。
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傳的，大家都說宋致的成績在班裡是妥妥的第一的水平。
班裡的女同學都覺得他很高冷長得又帥，樂於幫老師的忙，成績又好，多少投票的時候都有點偏向他。
包括許慕氧。
上一世，就在周二的下午，許慕氧去學校后街買東西，卻被不知哪裡來的黃毛混混堵在了后街。
后街人少，偏偏那個地方在拐角，又沒有什麼人經過。
三個小混混開始推搡著騷擾她。
許慕氧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哭得梨花帶雨。
也就是這時，宋致出現替她解了圍。
少女的心思懵懂而又青澀。
英雄救美的戲碼好像永不過時。
就在那時，宋致在許慕氧心裡種下了個種子。
許慕氧清醒過來，這一次不會再上當了。
下午，有些事情還是無可避免地發生了，比如去后街買東西。
許慕氧心裡打著鼓，還是有點害怕。
她特意繞開那個拐角，從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走。
看到拐角處沒什麼人，許慕氧放下心來。
經過嘈雜的網吧前面時，看到三個黃毛混混從另一頭的拐角處往這邊走。
三個人身後有一閃而過的身影，有點眼熟。
許慕氧著急忙慌地躲進面前的網吧。
剛掀開門帘衝進去，就重重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頭上傳來一聲悶哼。
許慕氧抬起頭，茫然無措的表情被時溟盡收眼底。
看清人後，許慕氧立馬站直身體，隔開了一段距離。
「這麼著急，被鬼追了？」
面前高大的男生冷冷開口。
「沒錯，真是被鬼追了。」
躲開了另外三個，又碰到一個。
許慕氧心裡嘀咕著。
許慕氧眼神往外瞟，生怕三個鬼路過往這裡面看。
躲著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不會碰到宋致。
時溟一把拉過眼神飄忽不定的女孩，兩個人被門板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此刻的距離，動作，都似乎有些曖昧。
網吧里很嘈雜，沒有空調，只有風扇悠悠地轉著。
在這裡面本就讓人煩悶，許慕氧卻被面前的人周身冷冽的氣息包裹住。
時溟瞟了一眼門口，目光又重新落回許慕氧臉上。
小姑娘一張臉還沒有他手掌大，一雙杏眼卻很大，鼻樑小巧又挺拔。
睫毛不停地扇呀扇，像撓痒痒似的。
靠。
太他媽可愛了。
「你，放手。」
許慕氧幽怨地看著他。
時溟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拉著她的胳膊。
力度不大，拿開手時卻紅了一片。
時溟有點懊惱。
許慕氧揉著發紅的手臂，撇著嘴。
「不好意思。」
許慕氧沒理他。
網吧里全是打遊戲的聲音，叫囂的聲音，鍵盤被敲得噼里啪啦的聲音。
雜亂的聲音不絕於耳。
許慕氧不喜歡這樣的環境，眉頭皺成了一團。
許慕氧又看向外面，不知道他們走了沒有。
「去哪？」
時溟淡淡開口。
「......」
「去那個飾品店買東西。」
許慕氧伸手指了一下。
時溟去到網吧的收銀台，跟那邊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人點點頭。
時溟又走了過來。
灰色短袖沒有什麼花紋，也沒有褶皺，一條黑色短褲隨意地穿在身上。
很乾練，又很慵懶。
這是什麼形容？
許慕氧愣了愣。
時溟再次靠近，乾淨的洗衣粉味傳來。
許慕氧一直以為時溟這樣混跡在這裡的男孩子身上大概都是汗臭味。
但他身上卻意外地好聞。
「走吧。」
「？」
見許慕氧愣住的樣子，時溟皺了皺眉。
意識到他說了什麼，許慕氧忙不迭地出了門。
時溟手插在兜里，走在她身後。
這就是安全感嗎。
許慕氧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時溟就在門外，沒有進去。
許慕氧快速地找好東西付好錢就出去了。
走出來的一瞬間，看見手插在兜里的時溟，心裡升上來一種感覺。
像黑夜裡獨行的鷹。
孤獨，驕傲，倔強。
時溟側過頭，許慕氧踩著輕軟的步子走上去。
時溟似乎是要送她到校門口的意思。
剛走出后街，許慕氧就轉過身。
「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我去買東西。」
時溟指了指學校旁邊的冷飲店。
有點尷尬。
許慕氧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好，好的。」
「謝謝你。」
許慕氧輕聲開口。
剛轉過身，又被叫住了。
「那什麼。」
時溟頓住。
許慕氧轉過來疑惑地看著他。
時溟不自覺地摸了一下鼻子。
「你叫什麼名字？」
空氣凝滯了一瞬。
「許慕氧。」
很多人對她的名字感到好奇，因為很少人名字裡面有「氧」這個字。
鬼使神差地，許慕氧補充了一句。
「我爸媽找算命先生給我算的字......」
小姑娘聲音越來越小。
時溟看著面前彆扭的小姑娘，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
「挺好聽的。」
被面前人突來的愉悅氣息驚到，許慕氧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該死的臉，不爭氣地紅了。
許慕氧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溫度在驟然上升。
壯了壯膽子，她也想用同樣的方式。
雖然她知道他的名字。
「那你叫什麼？」
時溟愣了一下。
薄唇輕啟：「時溟。」
許慕氧思考了一下，笑了笑。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冥』通『溟』，是海的意思。」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許慕氧認真道。
少女的背影越來越遠。
時溟的表情幾乎要繃不住。
她知道，我是哪個「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