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稍稍正了正衣襟,神色鄭重。
「這第一小題為以秋為題,寫一副對子。至於這第二小題嘛,難度稍稍要高一些,乃是以秋為題作詩一首!」
眾人似乎早就有所準備,是以在其說出此番話之後,神色都表現的異常的平靜。
便是葉玄,在聽了方才禮部侍郎王垚的一番話,對於他說出的這第二小題要以秋為題作詩一首也未感到有任何的意外。
「這第一題為做對子,第二題為寫詩,不用說,這第三題自然是作一首詞,亦或者寫一一篇有關秋的駢文了?」
擂台之上,一名與墨無爭同來的南晉書生說了一句。
其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的輕視之色。
與臨安文會相比,大靖這渭水詩會終究不夠成熟。
所擬定的題目,從初賽到複賽,再到現在,並沒有太多的新意。
便如今日這第一輪的前兩小題,一個以秋為題寫對子,一個是以秋為題作詩。
只要入圍的學子們稍稍用心,分析一番,就基本不難猜測出。
如此情況之下,前幾日,學子們只需要根據可能出的題目實現在心中打腹稿,多做幾首類似的詩詞,必然能取得好的成績。
反觀他們南晉的臨安文會。
從初賽到複賽再到最終的決賽。
所出的題目,從來都是國內的幾名大儒臨時出題,參賽的學子們,根本就無從捕捉其痕跡。
因而,臨安文會舉行近兩百餘年來,一直被稱為這九州天下第一文會,從無旁落。
這除了南晉的確文運昌隆,文氣盛行之外。
更重要的一點,便是這齣題方式,靈活多變,不墨守成規,因而杜絕了作弊的可能,而被廣大天下學子所喜愛。
再看著大靖的這渭水詩會,出題方式說是大靖皇帝陛下臨時遴選的題目,實際上卻提前框定了範圍,因而類型多容易被猜到,容易出現提前預測考題,作弊的行為。
「非也!」
王垚掃了一眼這自信滿滿的南晉學子,嘴角帶著一抹淺笑。
「這第三題既不是寫一首詞,也不是寫一篇駢文,更是與秋毫無關聯。」
「不是寫詞,也不是寫駢文,還與秋毫無關聯?」
南晉學子眉頭一提,輕咦了一聲。
同一時間,墨無爭等人也都是輕輕皺了下眉頭。
似乎對於沒預測對頗感意外。
「呵呵,都說了,此次我大靖詩會不同以往,若是什麼都被爾等猜到,豈不是又要被某些好事者說我大靖詩會墨守成規,不知變通?」
「既是如此,那為何這第一、第二小題依舊如往年一樣呢?」
此次乃是墨無爭開口。
其眼神之中同樣帶著一抹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種奚落之色。
禮部侍郎王垚自是清楚這墨無爭此番問話未安好心。
但也無任何生氣的意思。
「呵呵,墨公子莫急,老夫只是宣布了這第一和第二小題是要寫對子,作詩,並且以秋為題,還沒說最緊要的要求呢。」
「是什麼?」
他這般一說,墨無爭的臉色稍稍一變,急聲問道。
「先等老夫說這第三小題,爾後一併說這最後的要求。」
墨無爭於是端坐在擂台之上,不再言語,而是靜靜等待。
而自始至終,葉玄則宛若一座聖佛一般,端坐在擂台之上,好似周遭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般。
稍稍被打岔之後。
王垚再次開腔:「此次詩會決賽,這第一輪第三小題,不是作詞也非寫駢文,而是下棋。」
「下棋?」
「不錯!正是下棋,老夫會事先布置好棋盤,要求五位才子在五步之內勝出,若勝出則算過關,若不能,則算失敗,計時時間為半炷香的時間。」
「另外說到這第一和第二小題,雖是作對,作詩,以秋為題,但要求不論是這對子之中,還是這詩句之中,都不能帶秋字。」
「什麼,不帶秋字?」
此話一落。
不光是擂台之上,墨無爭等人眉頭一皺。
便是下首翹首以盼的一眾圍觀學子和百姓以及待場的學子們都是眉頭一縮,議論起來。
「寫秋不帶秋,這樣的話,難度一下子就提高了。」
「那可不是,寫對子還好,可若是寫詩,寫秋不帶秋,這考驗的學子的功力不是一點半點呀。」
「哼,不帶秋就不帶秋,難度雖是提升,那也決計難不住我家無爭公子!」
「切,先別大言不慚,若是待會兒做不出來,那可就難堪咯。」
「我家公子為我墨家第二天才,便是在整個南晉,也是前世的天才,豈會作不出?」
……
不遠處,高台之下
為了避險,故意躲到人群之中得趙凝雪和蕭凝冰兩女,坐在座位之上,眉頭也是微微皺起。
「寫秋兒不能帶秋,父皇這般到底是難為自己人呢,還是怎的?」
「為何這般說?」
蕭凝冰略有不解,出聲問道。
在她看來,這寫秋不帶秋,雖是有一定難度。
但是對於能夠進入這前三十的學子,應當並不是太難。
「姐姐,你有所不知,大靖不同南晉,這些年我大靖雖說文運比之先前昌隆不少,可是更多的學子書生更考教的是儒家精義和策論以及治國方略。父皇說過,詩詞雖重要,但是相比而言,書生學子們若是能在治國方略和策略有大的成就,對於大靖國的國力增強要更有用一些。」
「而這就造就了,我大靖的讀書人,更注重儒家經義、策論的撰寫和闡釋。對於詩詞稍稍要放鬆一些,本來你寫秋便寫秋,只是寫秋,我大靖學子總還能應付上,可這你突然寫秋不帶秋,這不就是難為自己人嘛。」
「南晉人文運本就比我大靖昌隆,加之國小勢弱,不需要太多的人懂得儒家精義、策論和治國方略。他們研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遠比我們大靖要強。現在偏偏又考這個,還故意加難度,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
說罷,趙凝雪看了一眼高台之上端坐在金座之上,不怒自威的父皇,心中生起了悶氣。
蕭凝冰自是也聽清楚了自己妹妹心中的擔憂,淺笑一聲。
「或許父皇有他更深層次的考量吧。反正,葉玄是不可能輸,不是嗎?」
「那是自然!可是我也更希望我大靖的其他學子也能贏。」
趙凝雪先是重重的點頭,而後又是憂心忡忡道。
她看向那擂台之上。
五人之中,除了葉玄,墨無爭以及那南晉學子,便只剩下了那党項學子,剩下的一人也是大靖人。
但很明顯從其眼神之中,她看到了對方的露怯。
也便是說,此人在這吟詩作對上,似乎並不怎麼在行。
「好啦,這只是第一局,後面還有數輪,未必就是大靖會輸呢。」
「嗯!」
見姐姐安慰自己。
趙凝雪也只能強顏歡笑。
其實早在今日來此之前,她便已經知曉。
此次詩會,各大藩國,尤其是南晉,是抱著要在大靖的主場,碾壓大靖的目的來的。
以往這種情況斷然不會發生。
但是此次南晉國內對於大靖的聲音出現了不同。
老國主時日無多,等待上位的幾位皇子都有不小的野心。
以往大靖與南晉,附屬國的關係似乎已經出現了裂痕。
「好了,耽擱的時間不少了,五位才子,筆墨紙硯已經給你們備好,煩請開始吧。時間為兩炷香,兩炷香的時間內,若是答不上,便判負!」
「兩炷香,這麼短的時間?這位大人,對子和詩詞雖不比策論、精義,卻也不是信手拈來之外,兩炷香,是否時間短了一些?」
擂台之上,墨無爭旁側,那名南晉儒生驚呼一聲。
「你沒聽錯,就是兩炷香。時間雖是有些趕,但正是這般,方能考驗諸位學子的臨機應變能力,再者今日乃是詩會大比,非是科舉考試,若給你們的時間太久,那下面等待的其他諸位學子,要等待猴年馬月?」
「這……」
「行了,兩炷香便兩炷香,若胸中有丘壑,便是一炷香也能寫就!」
「我說的是不是,葉公子?」
說罷,墨無爭看向了已經有些半打瞌睡一般的葉玄。
葉玄慵懶的抬眸看了看對方,撇了撇嘴。
「你說是就是好了。」
「王大人,可以動筆了?」
「自然!計時已經開始。」
王垚看了一眼有些猴急的葉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那成,我我先開始了。」
回了一句,葉玄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旁邊,墨無爭等人見狀卻也不再糾結其他,紛紛提筆開始醞釀對聯和詩詞。
至於放置在旁邊的棋盤,幾人都選擇了無視。
看那架勢都準備搞定了這對聯和詩詞之後,再去解決這五步之地必須搞定的棋局。
擂台之上五人突然認真起來。
下手的學子和百姓們,也都是變得眼神凝重起來。
但由於隔得較遠,並不知其上的情況,各自小聲嘀咕議論。
驀然間,有人輕咦了一聲。
「你咦什麼,又發現什麼了?」
「你們,你們快看,葉小侯爺,他……」
「他怎麼了?」
「他沒有提筆,也就是說他沒和其他人一樣寫對子和作詩,他把棋盤搬過來了!」
「什麼!」
一句話,眾人皆驚!
於是人們紛紛看向擂台之上。
便看見葉玄盤坐在高台之上,一隻手撐著下巴,微微皺眉望著身前的棋盤。
至於筆墨紙硯則被其放在了另外一旁。
「這……怎麼會這樣?難不成葉小侯爺作不出對子和詩詞?」
「這怎麼可能,葉小侯爺詩詞無雙,這些日子有目共睹,怎麼會不會,一定是他想要先解出著棋局才是。」
「可萬一他解不出著棋局呢?」
有人反問一句,瞬間周圍變得鴉雀無聲。
高台之上
永盛帝聽得聲音,也是抬眸看向葉玄。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為何不先寫對子和詩詞,反倒是去看棋局去了?」
顯然對於葉玄這個舉動,永盛帝也是頗為意外,同時還帶著幾分不怎麼贊同的語氣。
一旁,鄭千秋卻是輕輕捋了捋鬍鬚。
「呵呵,陛下,臣倒是覺得葉侍讀聰明絕頂。」
「哦,如何說?」
「陛下,誰都看得出來,陛下出的這三題,這最後的棋局乃是其中最難,其他人都一味的先去做對子,寫詩,殊不知,若解不出著棋局,前面的一切都是枉然。反倒是葉侍讀,清楚這三題的要點,先去解這棋局,若是棋局得解,則對子和詩詞與他都無任何問題。」
「若是棋局不得解,自然也就沒必要再耗費心神在前面兩題之上。不得不說,葉侍讀在這個問題上看得十分透徹。」
永盛帝眸子瞬間一亮。
「這般說來,這小子倒是有些小聰明!不過,朕是想讓他為我大靖奪一個詩魁回來,他這般豈不是有示弱的意思,這萬一解不出著棋局,豈非要被他國笑話?」
「呵呵,陛下,葉侍讀想來是能解出來的。至於他這般做,只是天資聰穎者考慮問題的方式與普通人不同罷了。」
「希望如老太傅所言。」
……
擂台之上,墨無爭在周遭突然興起的議論聲之中,也發現了葉玄的異樣。
偏頭望去,便見葉玄這小子正拿著磁石製作的棋子,在這棋盤之上來回的移動,不時的有些皺眉。
「哼!什麼大靖英雄,文曲星下凡,竟是連對子與詩詞都寫不出,便想要破這棋局,簡直痴人說夢!」
聽得輕哼聲,葉玄偏頭望了過去。
墨無爭的眸子陰冷,緩緩的轉過頭去。
葉玄直接沒理會對方。
又繼續伏身研究。
倒不是他沒破解這棋局。,
事實上,在王垚著人將這棋局端上來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破解了這棋局。
可問題是,今日這詩會,自己不僅要破了這棋局,還要比他人簡潔。
也就是說,規定的是五步以內,破解。
而若是能用最少的步數,那自然是最好。
是以,他端著棋局搬弄了許久,卻始終止在三步之上。
如此,耗費了約莫一炷香左右的時間。
葉玄終於看出了其中的奧秘,於是快速擺弄棋子起來。
兩步,解決問題!
「我還不信了,有人能一步解開這棋局!」
嘟囔了一句,葉玄終於開始提筆。
而這時,他發現周圍的其他人都已經寫好了對子和詩詞,正在如他一般,皺眉拆解棋局!
四人拆解棋局也沒用太多的時間,很快便破解了棋局,然後一個個陸續起身離去。
這般情形,直接讓周圍不少大靖學子和百姓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