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瑾眼珠凸起,任由福伯怎麼輕撫,都閉合不了。
看著極其瘮人。
雲汐月打了一個寒顫,身體晃了兩下。
福伯倒吸了一口涼氣,低頭,緩緩開口。「夫人,老爺走了。」
雲汐月胸口劇烈起伏著,指尖幾乎快要刺破手掌心。怔了怔,蒼白著臉色,說了一句。「按照君家家主禮儀置辦喪事。」
「是。」福伯彎腰,恭聲道。
雲汐月的視線從君修瑾臉上移開,深呼吸,問道。「三爺還沒到嗎?」
福伯愣了一下,疑惑道。「是啊,他怎麼還沒有到呢。」
雲汐月轉過身去,眼底鮮紅,凝結著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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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奕瑾趕到君家老宅,已是一個小時後之後。
君修瑾已經入殮,停放在水晶棺槨中。
長明燈,靈位牌,祭祀的香火,還有白色的團花。
整個君家老宅都籠罩在一股悲傷壓抑的氣氛里。
君家族人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假惺惺得掉了幾顆眼淚,便去了君老夫人那裡。
君老夫人已接近八十高齡,失去長子,自是痛不欲生。
她從普眾寺回來,見到已經入棺的君修瑾,當場昏厥。這會兒,手上還扎著針管,打著點滴。
君奕瑾回到君家老宅之後,先去靈堂上了一炷香,隨後便去看望了自己的母親。
君老夫人見到他,又是一番落淚。
君奕瑾安慰了她片刻,等她情緒穩定才去找雲汐月。
「大嫂。」低啞的男聲,沉染了幾分悲傷。
雲汐月坐在沙發上,心事重重。「三弟,你來了。」
君奕瑾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眼帘微垂,長睫遮住眼底的情緒。「大嫂,你還好嗎?」
「我能有什麼不好的。」雲汐月眉角微壓,笑意悲涼。
君奕瑾眸光微沉。「陌殤和行舟,怎麼都不在?」
雲汐月唇邊浮出淡淡的冷笑。「你大哥生前就不待見他們兩兄弟,死後應該也不想看到他們。」
君奕瑾皺了皺眉。「大嫂,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受了很多委屈。大哥走了,有些事,你可以放下了。」
雲汐月定定得看著他。「三弟,我沒有你大度。一時半會兒忘不了。」
君奕瑾強忍情緒。「那就交給時間。」稍頓,又問了一句。「通知語嫣了嗎?」
雲汐月搖了搖頭。「她好不容易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
「那二姐呢?」君奕瑾聲線愈發低沉。
雲汐月眉頭輕擰了一下。「福伯操辦的,我不清楚。」
君奕瑾目光微微一滯。「我來通知她。」
雲汐月沒有出聲。
君奕瑾知道她與君瑞妍之間的過節,他不能強行讓兩人和解。只能慢慢從中斡旋。
或許是年紀大了,有些事也看開了。
如今君修瑾也死了,他這一輩,就剩下他和君瑞妍了。
到底是一母同胞,身上流著相同的血。
他不願再起什麼衝突。
電話撥過去,沒有人接。
君奕瑾猶豫著要不要再撥打一次,手機急促震動了起來。
看清來電號碼,指尖倏然一僵。「陌殤?」
對面坐著的雲汐月猛地抬眸,眼中有驚訝,又有擔憂。
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君奕瑾起身,走了出去。「陌殤,你說……」
雲汐月心裡又多了一絲心慌。
君陌殤和君行舟到這個時候好不現身,顯然是出了什麼事情。
君奕瑾可以避開她,讓她愈發肯定他們一定出了什麼狀況。
雲汐月鬆開的手指,再一次攥緊。端起一杯咖啡,想要提提神。顧清零和雲澈過來了。
「汐月……」顧清零一開口,就帶著悲傷的腔調。
「姑姑。」雲澈跟著叫了一聲。
雲汐月急忙放下咖啡杯,準備站起來迎接。
顧清零快步走到她身邊,坐下,抱了抱她。「汐月,你還好嗎?」
姑嫂情深,雲汐月倏然紅了眼眶,嗓音隱隱發顫。「我沒事。你們別擔心。爸爸他還好嗎?」
顧清零眼圈微紅。「他一直說著,這下你終於解放了。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很擔心你。」
雲汐月挽了一下唇角。「這麼多年,有老公和沒老公,沒什麼兩樣。有什麼可擔心的。」
顧清零心裡不好受,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你要真這樣想,我們就放心了。」
「放心。大嫂。」雲汐月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雲澈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姑姑,我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好。」雲汐月點了點頭。「你三哥還沒有回來,有些事你盯著點。」
顧清零頗感意外,問道。「陌殤去哪兒了?」
「羲和。」雲汐月眼底又起了郁色。
顧清零一愣,失口說出。「他該不會也去了羲和聖湖吧?」
已經走到門口的雲澈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壓低了聲音。「媽。」
顧清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想著要怎麼圓回來。「你去忙吧,我在這裡陪姑姑。」
雲澈聞言,走了出去。
「羲和聖湖發生了什麼事?」雲汐月回過神,急聲問道。
顧清零找不到好的理由,只能如實相告。「我說了,你別著急。」
「你快說呀。」雲汐月焦急道。
顧清零頓了頓,說出了實情。「之前救了行舟的那個女孩子,與我家清野去聖湖登山露營。去的時候好好的,半夜的時候天氣突變,兩人發生了意外……」
雲汐月心跳如雷,臉色比剛才又白了幾分,眼底的青色更重了。「意外?那現在什麼情況?」
顧清零微微垂眸,輕輕搖了搖頭。「清野情況稍微好一些,那位林小姐現在還在昏迷中。」
雲汐月心裡很是沉重,忽然反應過來。「所以,陌殤去羲和是為了林時宜。不對,林時宜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難道是行舟……」
顧清零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心慌得厲害。
雲汐月見她沉默,便知自己猜對了。「行舟是不是出事了?」
顧清零眼皮重重跳了跳,胸口不由自主地起伏著。「汐月,他沒事……」
雲汐月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語氣重了許多。「你別瞞我。」
顧清零抿了一下唇角。「行舟舊疾復發,醫生說至少需要靜養三個月。」
雲汐月腦子「嗡」了一聲,渾身冰冷,雙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