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顧若琪愕然失色，呆立不動。
裴恆猛然打了一個寒噤，內心莫名不安。
「若琪，都是那個裴恆，他害死了你爺爺……」顧母抽泣。
顧若琪呼吸一窒，驀然轉身，難以置信的目光撇了過來。
裴恆見她盯著自己，表情一滯，沉默了兩秒，起身問道。「怎麼了？」
顧若琪臉色慘白，眼中怒火騰騰。「媽媽，你說的是真的？」
顧母抽噎。「這麼大的事情，我怎會胡說……若琪……他就是一個惡魔……」
顧若琪只覺得腦袋裡嗡地一聲，思緒在這一刻完全停滯。
顧母哽咽。「若琪……媽媽這就去求你姑姑……讓她想辦法救你……」
顧若琪身形僵硬。
「老大。」阿魯急匆匆跑了過來，見此情形，愣了一下。
裴恆長身玉立，目光一直落在顧若琪的身上。
阿魯只得靠近他，壓低了聲音。「老大，顧柏霖死了。」
裴恆瞳孔驟縮，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阿魯又道。「老大，接下來怎麼辦？」
裴恆面色變得有些僵硬，深呼吸，臉部肌肉抽了抽。「你先下去。」
阿魯惶恐不安地看了顧若琪一眼，轉身離開。
顧若琪緩緩將手機從耳邊撤下，一眨不眨地盯著裴恆，一雙眼睛憋得通紅，冷笑著。
裴恆心頭一緊，沉默了兩秒，緩緩開口。「說話。」
顧若琪覺得自己胸口悶得透不過氣，嘴角圈出大團的嘲諷。「裴恆，你果然是惡魔。」
裴恆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手指攥緊，指節泛白，青筋鼓脹。「顧柏霖死了？」
顧若琪血液加速，眸中跳動著兩簇怒火，胸口劇烈起伏著。「裴恆，我要殺了你……」
話音未落，她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朝他砸去。
裴恆紋絲未動，眼睛都沒眨一下。
青花瓷的茶杯不偏不倚，砸中了他的額頭。
頓時，血珠飛濺。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海風拂過，愈發濃烈。
裴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依舊筆挺站著，沒有抬手擦拭一下。
顧若琪心裡怒火燃燒，咬牙，搬起一把椅子朝他扔了過去。
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一個孕婦。
裴恆似乎也忘了。
他就那麼直挺挺地站著，平靜地接受著她的雷霆之怒。
椅子砸中了他的胸膛，力量有些大，他身體晃了兩下。額頭上冒出的血珠順著臉頰往下淌，看著有些駭人。
顧若琪見他不躲閃，心下愈發來氣，怒火更盛。最後看了看。陽台上，還剩下一張木質餐桌，一把沙灘躺椅，角落還有一株綠植。
這些都太重，她搬不動。
裴恆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腕，摁在他胸口的位置。「握拳。用力捶。」
如此操作，顧若琪始料未及，一愣。
裴恆目光冰涼，不帶一絲溫度。「要不，我給你拿把刀。」
顧若琪眼睛通紅，狠狠盯著他，咬牙，一字一頓。「有種你拿刀過來。」
裴恆目光一沉，語氣驟然冷厲。「小黑。」
平日一聲令下，立馬閃現的小黑，這會兒毫無反應。
「小黑！！！」裴恆拔高了音量，眸色黑沉。
也不知道小黑去了哪裡，一句回聲都沒有。
顧若琪緊繃著臉，唇色蒼白，譏諷道。「裴恆，何必裝模作樣。」
話音落下，掙扎。
裴恆攥著她的手腕，沒有鬆開。低垂的眸光，陰鷙森寒。「我向來說一不二，就像我說，一定不會放過顧柏霖一樣。」
顧若琪怒極，眼中一片血紅，五官擰成一團。「好一個說一不二。裴恆，到底有多大的仇怨，你一定要逼死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
裴恆嘴角抽了抽，唇線繃直，眼底一片霜色。「我跟你說過，他害死了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顧若琪心口好似被重錘敲開了一個大洞，寒風肆意地往裡面灌，與熊熊怒火交織。她氣得渾身冰涼，後背卻在冒汗。
過了幾秒。
她用力掙扎，手腕掙脫，後退了兩步。身體劇烈地顫抖著。「裴恆，你害死了我爺爺，現在你也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裴恆攥緊了手指，眼梢浮出一抹腥紅。「顧若琪，我給過他機會。但凡他顧惜你一點點，我都不會下死手。」
顧若琪倒有些聽不懂了，怒極反笑。「裴恆，這話說得好像你有多愛我一樣……」
「事實如此。」裴恆深呼吸，幽幽啟口。
顧若琪腦子「嗡」了一下，空白一瞬。
裴恆眸光微動，心中掀著滔天巨浪。「顧若琪，我……」
「你給我閉嘴！」顧若琪臉色一片漲紅，打斷他。
裴恆眉頭緊鎖，想說什麼，卻感覺胸膛似乎被一塊巨石狠狠地壓制，說不出話來。
大滴大滴的淚珠從顧若琪的眼角滾落下來，胸膛起伏得更厲害了。牙齒用力一咬，下唇血色漫溢。眸光一片荒涼。
「裴恆，你害死我爺爺，我弄死你的孩子，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兩隻手攥緊成拳，狠狠捶打著自己的小腹。
裴恆心下大駭，一個箭步衝上去，用力扼住她的手腕，怒斥。「顧若琪，你找死。」
顧若琪情緒徹底迸發，邊哭邊吼。「有種你弄死我。」
裴恆臂上肌肉鼓脹，目光陰鷙得可怕。「想死沒那麼容易。顧若琪，你給我聽好了。這輩子，你都要跟著我。」
「呸。」顧若琪啐了他一口，血紅的眼珠瞪得老大。「你做夢。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這樣的惡魔在一起。」
「惡魔？」裴恆瞳仁瑟縮，黑沉如墨。「你說得對，我就是一個惡魔。」
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邁步上樓。
角落裡。
小黑臉色發白。
阿魯額頭冒汗。
兩人對視一眼，無聲交流。
小黑：「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
阿魯：「老大剛才叫你，你不出現。這個時候上去，找打嗎？」
小黑：「你沒聽到老大剛才是要叫我拿刀，我能出聲嗎？顧小姐正在氣頭上，沒輕沒重，萬一……」
阿魯：「老大也是奇怪，顧柏霖之死明明與他無關，他為什麼不辯解。」
小黑搖了搖頭。「老大的心思，誰能看透呢？」
阿魯：「這樣一來，他與顧小姐……」
砰——
樓上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