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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我只是用你們做算法

2024-12-21 07:26:19 作者: 知白
  很多人都知道當今宰相徐績在長安城外有一座莊園,規模其實也不大。

  按照徐績最初的想法是閒暇時候就到這裡住一陣,種種田養養花。

  可二十年來徐績都沒有閒下來的時候,這莊園也就一直空著。

  夜裡的時候這莊園來了客人,親自趕車迎接這位客人的就是徐績身邊的得寵侍女詹小樓。

  按理說,這樣的莊園就算再空再閒也會始終有人盯著。

  不說廷尉府的人,大寧朝廷里有的是人想抓住徐績的把柄藉以上位。

  朝中文官在前些年幾乎是人人都想成為徐績門生,現在幾乎人人都想和徐績撇清關係。

  其中轉折,不過是陛下在四海書院的那句話。

  所以徐績反倒是難得有了閒暇時光。

  他將手中的權力逐漸放回各部衙,原本宰相府邸里那個巨大的書房也算真正的空蕩起來。

  上次稱病不出的徐績是躲在相府里等消息。

  結果他發現自己被人戲耍。

  戲耍他的人,竟然是他用的人。

  那天在四海書院徐績幾乎都可以確定,太子必死無疑。

  這是有史以來最好的一次機會。

  可惜這次機會就如此隨意的被人破壞,如此隨意的成了一場笑話。

  也是在那天,陛下在群臣和書院弟子們面前點了他的名字。

  所以那天徐績也就明白了。

  他做的事陛下知道,陛下也用這種方式告訴他陛下知道。

  陛下之所以沒有因為知道就馬上對他怎麼樣,只是因為太子殿下尚未完全接管朝權。

  當日在那麼多人面前點名徐績,甚至都不是陛下對徐績的敲打。

  徐績在宰相位子上二十年之久,陛下要敲打的早早就已經敲打過了。

  敲打無用,陛下還敲打什麼?

  那天的點名,是陛下故意給出的信號。

  當然不只是給徐績的信號,也是給文武百官的信號,甚至是給天下人的信號。

  所以徐績當時就有一種心死之感。

  可是後來,徐績這心死之感反而轉變成了要搏一搏的鬥志。

  陛下也是在告訴他,你還有什麼手段盡可施展。

  那就施展。

  他第二次稱病就沒有繼續留在長安城內相府,而是到了這二十年來他都沒有來過的莊園。

  徐績當然也知道,自從他到了這莊園開始必有人在外監視。

  可他不在乎,因為他相信那個人的手段。

  那個人用刺殺太子殿下失敗這種手段來告訴徐績,他有實力。

  當然,那個人也不會單面押寶,也是藉此事告訴溫貴妃他有實力。

  然而溫貴妃並不知道,認識那個人徐績要更早些。

  白衣人在下車的時候已經換好衣服,不過臉上的面具並未除掉。

  他披著一件很厚的披風,帶著帽子,遮住面容,顯然只戴面具都不足以讓他有安全感。


  在詹小樓的陪同下,年輕人緩步走進莊園。

  他對徐績這樣的膽魄倒是有些欣賞,居然沒讓他從後門進入。

  這莊園只有前後兩進,後邊的院子倒是頗大。

  後院是一片空曠地,用以種植莊稼。

  徐績雖然不來但莊園始終有人打理,此時空著是因為凜冬將至。

  徐績著人在後院新建了一座溫室,他這個人格外喜歡花卉。

  溫室幾乎不透風,屋子裡放了大量的火爐,火爐上堆著石塊,每一個會兒就要往石塊上潑水來增加濕度。

  徐績在這樣的溫室里待著,身邊有人不停的為他扇風。

  聽聞他的客人到了,徐績隨即換上衣服,披上厚厚的大氅到門口等待。

  能讓徐績親自出門迎接的,顯然在他心中地位不俗。

  哪怕他也知道自己的相位即將不復存在,可他依然是個心高氣傲之人。

  面具人到了溫室門口,徐績做了個請的手勢:「屋子裡熱,我們走走?」

  面具人笑著回應:「客隨主便。」

  徐績率先邁步,面具人在他身後錯了半步距離跟著。

  其實面具人很清楚徐績為何要在外邊走動,只因為外邊足夠空曠。

  屋子裡再隱秘,也難保不會被人偷聽。

  院子裡空蕩蕩的,誰靠近都能知道。

  「先生沒有什麼要解釋的?」

  徐績走到空地正中之後才開口。

  面具人笑答:「徐相是想問我太子被刺殺之事,還是我剛剛做完的事?」

  徐績道:「都有。」

  面具人道:「我以為不必向徐相解釋,徐相智慧遠超天下人。」

  徐績道:「我可以自己想明白,但你應該向我解釋。」

  面具人微微點頭:「如此說我便明白了,徐相也覺得與我不是合作而是僱傭?」

  徐績:「縱然是合作,也不該是這般態度。」

  面具人笑道:「徐相說的有理,那我就解釋。」

  他在徐績身邊輕聲說道:「第一,刺殺太子的計劃根本就是個笑話。」

  徐績沒回應,臉色也有些不喜。

  他不說話,是因為這句話雖然對但刺傷了他的自尊。

  面具人繼續說道:「就算我那日在書院出手,就算徐相安排的人也能順利出手,殺死太子,依然是痴人說夢。」

  「皇帝李叱是何等心機?宮內外的高手又是何等實力?況且我已算定太子不會親自露面。」

  「我那日在長安城借別人之手刺殺張湯,計算出來長安城內守備力量,也計算出來其他東西。」

  「比如,長安城內的超品高手在沒有提前防備的情況下,多久能到達出事的地方。」

  「比如,長安城內的百姓,在遇到這種情況下是如何選擇?」

  「比如張湯身邊的頓頑是什麼實力。」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

  「總之,我計算之後得到的答案告訴我,連殺張湯都不可能又怎麼可能殺死太子?」


  「所以之前徐相推測的,在長安城內更好動手是錯的。」

  徐績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些。

  面具人道:「確切的說,在長安城內殺太子確實比在外邊容易布置,可難以得手。」

  「真正的在長安城內適合動手的地方,其實是......東宮。」

  徐績哼了一聲:「更痴人說夢罷了。」

  面具人不否認。

  「太子本身武藝超群,想殺他難如登天,他心智過人,想騙他也是難如登天。」

  「太子在這個年紀,其實已經超過了皇帝李叱在同樣年紀的武力和智慧。」

  「但他有一個和皇帝一樣的弱點......那就是他對信任的人不設防。」

  徐績道:「陛下確實對信任的不設防,如大將軍唐匹敵夏侯琢等人可以隨意到他身邊,甚至攜帶兵器,於陛下共用水杯之類的事,陛下都不在意。」

  「然而想成為這樣被他信任的人才難,能被他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對他有不利之舉。」

  面具人還是不否認。

  「刺殺本就是最粗糙的做法。」

  面具人道:「況且要刺殺的是未來的天下至尊。」

  徐績:「那你認為最合理的辦法是什麼?」

  面具人聳了聳肩膀:「還沒算出來,還需更多事來計算。」

  徐績:「比如?」

  面具人:「比如我用朵公主計算出,溫暖身邊那些所謂的高手不過是烏合之眾。」

  「我還用朵公主計算出,溫暖以及她身邊的所謂高手能抵抗多久。」

  「比如我用高清澄計算出,廷尉府新一代的人實力如何。」

  他看向徐績:「我需要更多的計算才能確定計劃。」

  徐績:「並無計劃,就毀掉了我所有計劃?」

  面具人:「因為那些都是無用之計劃,非但對徐相沒有幫助反而有害。」

  徐績:「那你把溫暖交出去就不怕對我更有害?」

  面具人微微搖頭:「徐相怎麼會這樣想?」

  徐績:「你是想把溫貴妃徹底賣了?」

  面具人道:「溫貴妃不被除掉,徐相真的以為是陛下拿她沒辦法?」

  「真的是因為陛下沒有確鑿證據,就不能對以為貴妃下手?」

  「真的是因為陛下動了溫貴妃,會讓二皇子覺得難以接受?」

  徐績:「不然呢?」

  面具人嘆道:「原來徐相併不是很了解陛下,怪不得處處落於下風。」

  徐績臉色已經有些繃不住了:「我請你來,是來奚落我的?」

  面具人笑了笑:「陛下不動溫貴妃的真正理由,其實聽起來可能有些兒戲。」

  徐績皺眉問:「是什麼兒戲的理由?」

  面具人回答:「皇后。」

  徐績眉頭皺的更深了。

  面具人道:「陛下不動溫貴妃的唯一理由,只是因為溫貴妃入宮是皇后安排。」


  「皇后給陛下挑的女人如果被陛下廢掉,他覺得皇后會因此而難堪。」

  徐績:「無稽之談!」

  面具人:「我說過了,徐相併不是真的了解陛下,對於高皇后而言陛下不是陛下,只是一位只疼愛她的丈夫。」

  徐績:「就因為這無稽之談,陛下便看著溫貴妃如此放肆?」

  面具人又笑了:「溫貴妃放肆的結果是什麼?」

  「西北溫家已經廢了,在溫家被廢掉之後整個西北的所有世家豪門再無影響之力。」

  「西蜀道廢了,不管是世家大戶的人還是他們勾結的外敵都廢了。」

  「緊跟著就會是東蜀道,然後會是長安城,溫貴妃越放肆她失去的越多而陛下得到的越多。」

  「鍛鍊了大寧的新人只是目的之一,讓溫貴妃放肆起來就能順便剷除更多隱患。」

  面具人道:「若我是陛下,我也喜歡看到溫貴妃繼續放肆。」

  徐績問道:「你不是說,陛下怕皇后難堪所以不處置麼?」

  面具人:「要看什麼時機。」

  他看向徐績:「徐相也該知道陛下是不打算在皇位上坐到死的時候?」

  徐績點了點頭:「我有此推測。」

  面具人:「若陛下讓位給太子之後帶著高皇后遠走,太子即位之後再處理溫貴妃呢?」

  徐績心中微微一震。

  「包括徐相你。」

  面具人道:「以雷霆手段除掉溫貴妃以及徐相你,太子即位後的龍椅才能坐的更穩。」

  徐績沉默片刻後忽然笑了笑。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面具人笑道:「徐相是想考量我?」

  他抬頭看向星空:「我何嘗不是在用徐相和溫貴妃來計算陛下的實力?來計算太子的實力?沒有徐相和溫貴妃,我如何能看清楚他們。」

  他收回視線:「徐相和貴妃就算都倒了於我來說也無壞處。」

  徐績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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