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姜蘊真> 第32章 救命的人參

第32章 救命的人參

2024-09-18 04:04:53 作者: 九皋堂
  快刀劉帶兵把姜家圍住了,左鄰右舍頓時都跑過來看熱鬧,很快就把姜家大門圍起來了。要不是門口有汛兵把守著,他們恨不得衝到天井裡頭來,看的更真切。看見家裡來了這些汛兵,把文詮團團圍住了,姜家的人也都是又好奇,又擔心。文謹跟有富圍在穿堂的前門口,不敢進來,伸著頭朝裡頭張望。女人們帶著孩子,躲在穿堂後門外頭,伸長耳朵想聽裡頭說些什麼話。聽說是來抓文詮的,銀娣急的都快要哭了。

  穿堂里,快刀劉放下手裡的茶碗,板著臉問文詮:「姜文詮,俺問你樁事情,你要老實告訴俺,不許說謊掉蛋。不然的話,你會吃苦頭的,懂嗎?」

  文詮見這麼多汛兵圍著他,早已把覺嚇醒了。他揉揉眼睛,聳聳肩膀,讓自己儘量放鬆下來。聽見快刀劉問他話,他打起精神說:「我懂。你問吧?」

  「昨天晚上,你在哪兒的?」

  「昨晚我在茆家茶樓推牌九的。」

  「還有哪些人?」

  「蔡七、李天保、董胖子,還有我,一共四個人。哦,不對,還有替我們添茶倒水的茆小瘸子,一共五個人。」

  「你們玩到啥時候?」

  「四更多天吧!反正出來一看,三星都快落地了。」

  「那你們中間換過人莫有?」

  「沒有。」

  「你肯定?」

  「肯定沒換過。旁人我們也不同他玩呀!除了這幾人,我們還能換哪個啊?」

  「那你當中出去過莫有?」

  「哪個痴子啊出去?等你回來,那牌還有你玩的嗎?」

  快刀劉打斷了他的話:「你就說有,還是莫有。」

  「沒有。」文詮反問他,「出什麼事了?」

  「趙大眼昨晚挨人打了,就在茆家那條巷子裡頭。」快刀劉盯著他看一陣子,又補充說:「渾身都是傷,還斷了兩根肋骨。」

  「該!」文詮脫口而出。

  姜蘭生和文謹他們聽了,都吃了一驚。姜蘭生高興地說:「不多,活該,報應!」

  快刀劉冷冷地說:「就猜到你們會這麼說。你們不要幸災樂禍太早了。告訴你們,姜文詮跟這件事情脫不了干係。趙大眼已經把他告了。」

  文詮憤怒地責問道:「這事跟我有什麼干係?他憑什麼告我?」

  快刀劉把頭轉向姜蘭生:「憑什麼?因為你恨他,你家的人都恨他。」他指著大門外頭那個和尚,「他請了這個會念經的和尚來,整天在你家門口敲木魚子,叫你家莫法子睡覺,也吵得你四鄰不安,讓鄰居們都怪你。你們心煩意亂,就想報復他。俺說的對不對?」

  文詮笑了:「真是笑死得了,我家人才不會那樣無聊哩!他趙大眼不就是條癩皮狗麼,還值當我去打他的?我把他打傷了,再為他去坐牢,我沒事幹哪?」

  快刀劉又盯著他看一陣:「你說不是你打的,那是哪個打的?」

  文詮說:「這我哪曉得啊?」

  快刀劉又問道:「你們昨晚為什麼要在茆家茶樓玩牌九?」

  「我們天天在那塊玩啊!有時候推牌九,有時候打麻將。又不是就昨天晚上才去玩的!不信你去問茆小瘸子嘛!」

  「俺當然要去問了。告訴你,姜文詮,你最好跟俺說實話。你要是騙了俺,哼,有你好果子吃的!」快刀劉狠狠地按按挎在他腰裡的刀把子。「看在姜先生的面子上,俺今天不跟你動粗。俺告訴你,這段日子,不許你出板浦。你要是邁出板浦城門半步,俺就治你個畏罪潛逃,你信不信?」

  「我信。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我怕哪個呀?不過,要是籌防局派我出去公幹,那就由不得你我了。」文詮讓他盯煩了,也瞪起眼來狠狠地盯著他。

  「那你得給俺看關防。」 快刀劉見文詮還敢反盯他,估計文詮可能真沒說謊,便站起身來招呼手下,「我們走。」

  姜蘭生忙起身攔著他:「等等,將才我光顧聽你們說話了,還沒替老總們封紅包哩!」

  快刀劉推辭說:「姜先生說哪的話哦!上回你給俺送了個長毛探子,俺還欠著你一個大人情莫還哩!今天是公事,衝撞了府上各位,還請姜先生莫要怪罪才是。」

  姜蘭生連說:「豈敢豈敢。」

  「走了。」快刀劉朝他拱拱手,一揮手,把隊伍都帶走了。


  姜蘭生一直跟在後頭,把他們送到街上,望著他們走遠了,才回過來瞪著本明和尚說:「聽見沒有?你那個主子遭報應啦!你還在這塊念什麼經呀?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吧!」

  看熱鬧的左鄰右舍也都跟著起鬨:「走吧!滾吧!省得遭報應,肋骨也叫人打斷了。」

  本明連看也不朝他們看一眼,只管敲他的木魚子。

  「這個禿驢。」姜蘭生氣得把袖子一甩,三步並作兩步跨到門裡。他一進門,回手就把大門關上了。到了穿堂,看見文詮坐在大桌子旁邊喝葛藤粉,便問他:「趙大眼真不是你打傷的?」

  文詮把碗裡的葛藤粉全喝了,放下碗筷,用手背擦一下嘴,說:「我是想打這個狗,狗東西的,不過還沒挨到我。要是我打的,少說要叫他斷三根肋巴。」

  姜蘭生追問道:「那你曉不曉得昨晚他是挨哪個打的?」

  「不懂。」文詮抬頭朝他看看,搖了搖頭,拾起桌上的碗筷出去了。

  「這傢伙真不是個東西,外頭還有不少仇人哪!挨打真他媽的活該。」姜蘭生一個人自言自語念叨一番,忽然想起素娥的包袱,一拍腦門子,匆匆往後院走過去。

  就在他上前門送客那個當口,素娥已經帶著小官從後門走了。等到姜蘭生進了堂屋,包袱早已叫姜三嬸收進箱子裡頭去了。他在堂屋轉了一圈,沒看見包袱,便問姜三嬸:「素娥拿來的東西呢?」

  姜三嬸站在條桌跟前,端著煙匾子,往菸袋鍋里裝煙。聽見他問話,沒搭理他。等他又問了一遍,這才說:「你還真想拿素娥的東西去還債啊?」

  一聽這話,姜蘭生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說:「要不怎辦?你還有什麼高招啊?」

  姜三嬸吹著火,把煙點上,只顧吃煙。

  姜蘭生等半天沒見她說話,著急地問:「你擱哪塊去了?趕緊拿出來唄!」

  見他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姜三嬸曉得他就快要發作了,便說:「你不要急嘛!我想到一個法子了,你可以先去試試。要是不行,再去當首飾也不遲嘛!那畢竟是素娥攢了多少年的東西,你就忍心把它花得了啊?」

  一聽她說有法子,姜蘭生臉色也好看起來了。他盯著姜三嬸問:「什麼法子,你快說說?」

  姜三嬸說:「你還記不記中正卞家給你那棵人參?」

  卞家是中正街有名的財主,跟姜三嬸的娘家余宅相隔不遠,兩家素有往來。有一年,卞家老太爺過八十大壽,全族人都眾星捧月一樣圍在老太爺旁邊,把老太爺高興得不得了,中午多喝了兩杯。到了下午,客人還沒走光,裡頭就嚷嚷著,說老太爺不行了。那天正好姜蘭生也來替卞老太爺拜壽,進去一看,就曉得他是中風了。姜蘭生替他扎了幾針,就把他救過來了。卞老太爺一高興,順手送了他一棵關東參。姜蘭生拿回家細看,才發現這是棵上好的人參,便交給姜三嬸仔細收起來了。這棵參太金貴了,一般病人用不起。日子久了,姜蘭生就把它忘了。經姜三嬸一提醒,姜蘭生一拍大腿,興奮地說:「哎呀,還是你頭腦子好用!我怎把這事情忘記得呢?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天無絕人之路呀!老嫚子,你太厲害了。還有程仁魁家那棵,對不對?這兩棵人參,至少也能賣它二三百兩銀子吧!再加上董煥這個元寶,哈哈!那就好辦多了。」

  見他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了,姜三嬸拿菸袋點點他:「你那腦子,全讓大煙燻壞得了。要不,怎會連家裡收著這樣貴重的東西都忘得了?說句不吉利話,家裡遭了小偷,你都盤點不出少了什麼東西。」

  「你這一提,還真把我菸癮吊上來了。」心裡頭壓了多少天的一塊石頭放下來,姜蘭生頓時感覺輕鬆多了,菸癮也上來了,又伸懶腰又打哈欠。他一挑門帘,進裡屋去了。自從本明和尚堵在大門口,姜蘭生沒事決不往南屋走,就連菸具也都拿到自己臥室裡頭來了。他躺在臥室外間的涼床上,就著茶几上的煙燈,很快就吞雲吐霧吃起來了。吃著煙,他還沒忘記支派姜三嬸:「你把那兩棵人參找出來,我一陣拿出去找人打打價。」

  「吃過晌飯的吧!」姜三嬸沒睬他。等吃過晌飯,姜蘭生連午覺也不睡了,催著姜三嬸去把那兩棵人參找出來,揣擱懷裡就出去了。

  孫家橋旁邊的天成藥店,是板浦街最大的藥店。藥店老闆蔣貴天和姜蘭生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一看姜蘭生拿來的兩棵陳年老參,就讚不絕口:「乖乖,這真是好東西哦!」他拿起卞家那棵人參仔細察看:「這棵參,至少百年以上了。你看這人形,多好啊,像不像個人?你再看這雁脖蘆頭,這些蘆碗多密呀,一個挨一個!還有這些須,一根一根,整整齊齊的。畹兄,這棵參,至少要值二百兩紋銀,少一錢也不能出手。」他又拿起程家那棵參,「這也是棵好參,至少有五六十年了。年頭少,不會長這麼多蘆碗的,還有這些珍珠點子。這棵參嘛,至少也得百兩以上。這都是寶物啊!就看什麼人買了。」


  姜蘭生奇怪地問:「這麼熱鬧說半天子,你不要啊?」

  蔣貴天笑道:「開什麼玩笑,我當然想要啦!不過我沒得這些錢吶!你能送給我嗎?」

  姜蘭生笑了,自嘲說:「我這不是急等著錢用嘛!要不然,憑你我這樣的交情,送給你又有什麼呢?」

  蔣貴天說:「你送給我,我還不敢要哩!這東西,大概也算你家鎮宅之寶了吧?要不是遇到這樣大饑荒,你會捨得拿出來?我哪裡敢橫刀奪愛,在老虎嘴上拔毛哦!」

  「慚愧了。」聽他說不要,姜蘭生只好把東西又包起來了。他感慨地說:「真是辱沒先人啊!」

  蔣貴天寬慰他說:「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就那回事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畹兄不必為此小挫,就如此英雄氣短嘛!」

  「借你老兄吉言了。」姜蘭生拿眼掃一下在櫃檯里外忙碌的夥計和客人,彎著手指頭,輕輕敲著桌面,「你老兄不要,這東西還有哪個要呢?貨要賣與識家呀!這麼好的東西,要是落到不識貨的人手裡頭,那真有丁可惜了哩!」

  蔣貴天一拍腦門:「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昨天有個南方老客,給我送了好多天麻、杜仲、三七之類的藥材,臨走打聽我這裡有沒有上好的關東人參。你說,這不是該著你趕巧了麼?」

  姜蘭生一聽,頓時高興壞了,趕忙問道:「他人呢?走了沒有啊?」

  蔣貴天說:「走沒走我倒不清楚。他就住在老劉家客棧。你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姜蘭生興奮地站進來朝他作揖說:「謝謝老兄,我這就過去看看。要是成了,我請你喝酒。」

  從天成藥店出來,姜蘭生就直奔老劉家客棧。天熱,加上他走的急,心裡又揣著一團火,幾步地也走的他汗流浹背。到了老劉家客棧,他都沒顧得上擦把汗,拉住跑堂的夥計就問:「在你家住的那個南方賣藥材的老客,人走沒走?」

  板浦街人幾乎沒有不認得姜蘭生的,夥計當然也認得,一見是挨他拉著的,立馬就站住了。他想了想,告訴姜蘭生:「住丙字號的那個,就是賣藥材的,帶著好幾個大籮筐哩!那不,籮筐還在。不過人好像出去了。」

  「那我等他。」姜蘭生在門旁找個凳子坐下來。

  夥計一看連忙說:「哪能叫你老坐在這塊哩!你老上帳房裡頭坐。我去給你老倒杯茶,馬上就過來。」

  夥計把姜蘭生讓到帳房裡頭。掌柜的看見了,連忙起身讓坐。姜蘭生坐下來等了好一陣子,眼看天色快黑了,還沒見那人回來,便跟掌柜的交待了幾句,拿著人參回家吃飯去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