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道友，你這符怎麼賣的？」清脆動人的聲音響起。
擺攤的女修看上去是個三十歲出頭還不到四十的半老徐娘，見有人詢問，抬起頭看到是兩位衣著得體，看起來非常漂亮的女修，頓時覺得生意上門了。
臉上揚起職業微笑，動作麻利地指了指攤位，由左向右道：「這些符都是我親手畫的，依次為聚火符、聚水符、引雷符、破邪符、惑心符、疾行符、飛天符，這些都是比較便宜的，一張只需要一百個紋錢。」
「當然了，出門在外，防身的符籙肯定要備的，我這還有定身符、遁形符、五雷符、神行符、金光符等等，總之一分價錢一份貨，這些符一張只要三百個紋錢，關鍵時候卻是可以保命的！」
白歲聞言暗暗地點頭，看得出來，攤主的符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有她說的這些功效。當然制符的手法就不敢恭維了，字跡潦草，明顯是趕工的活，所用的符紙和硃砂也算不得高檔。
不過地攤貨嘛，也不能追求這麼多。
「這張金光符可以防禦何種程度的攻擊？」白歲指了指攤主右手邊標價最高的符問道。這金光符是一種臨場防禦符，只要提前施法催動，遇到攻擊時就可自動施展，屬於被動觸發的符籙，戰時非常奏效。
「哦這個啊……」攤主看了一眼，堆起笑容，朝著白歲伸出四根手指，比了一個「四」的手勢，「這符籙可防禦鍊氣四層修士的全力一擊！」
白歲聽後不置可否，半晌後她眯了眯眼，露出笑容道：「攤主姐姐，我讀書少，你可不要騙我，你這隻賣三百紋錢的符籙可以抵禦鍊氣四層修士的全力一擊？」
「那還能有假？這裡的每一張符，都是我一筆一筆親手畫的！」女攤主梗著脖子回答，「之所以賣得這麼便宜，這不是我心地善良，想與大家交個朋友嘛，一回生二回熟，我做的可是熟人生意！」
「是這樣嗎？」白歲聞言後，不禁冷笑了下。
這攤主可真不老實！雖說這金光符是真貨不假，但做工粗糙，別說防禦鍊氣四層修士的全力一擊了，就是能防住鍊氣三層修士的隨意一擊，都還是未知數！
還一回生二回熟，做的是熟人生意。白歲怎麼記得二十年前自己從她這花「巨資」買了三張符，結果眨眼……這傢伙就消失不見了？
再見面，已經是二十年後了，這熟人生意的跨度原來這麼大啊。
「這位道友，你到底是不是來買東西的，如果不買，可不要打攪我做生意。」
見白歲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善，那位女攤主下意識地仔細瞧了瞧白歲，心說這女道友怪漂亮的，但自己不認識她啊，應該不是從前被自己宰過的顧客吧。
「你這生意暫時恐怕做不成了，咱們得好好聊聊。」白歲稍稍湊近過去，白淨的臉蛋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女攤主心裡咯噔了一下，莫不是真是老顧客上門算帳來了？不應該啊，自己做生意很講原則的，都是打一槍換一個窩，怎麼還會遇到熟客？
「聊……聊什麼？」她心虛地問。
「就聊聊二十年前，也是今天這個日子，我在你這花九百個紋錢買了三張符，你一樣是說可以抵禦鍊氣四層修士的全力一擊。但結果，我在山中對陣妖獸時，它應付起相當於人類修士鍊氣三層的攻擊都費勁，那可是三張符啊，本以為可以撐上幾息，結果一梭子就沒了，那會兒可是差點傷了我的性命。」
「你說，這筆帳該怎麼算？」
白歲娓娓道來，但一詞一句，聽在女攤主耳中卻如同黃鐘大呂般響徹。
她臉色瞬間變了。「要死要死，真讓以前的熟客找上門來了！」
「這位道友，你看我們打個商量？」女攤主湊過來，一臉討好，「我這呢，確實是誇大了宣傳，但你要知道，像我們這樣的臨時坊市，誇大宣傳本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我標可以防禦鍊氣四層修士的全力一擊，潛台詞其實要打掉兩個折扣，實際就是可以防禦鍊氣二層修士的全力一擊。」
「這個……嘿嘿，都是半公開的秘密。」
女攤主搓著手，就像停留在美食上的蒼蠅一樣。她從腰間的布袋中抽出一疊符籙，遞到白歲面前，「這樣吧，這裡還有八九張金光符，算是姐姐給你賠個不是，你看這事要不就讓它過去？」
「符籙就算了。」
白歲掃了一眼，搖搖頭拒絕，這些符籙質量著實不怎麼樣，二十年前宣傳能防禦鍊氣四層修士的全力一擊，實際只能防鍊氣二層。這都二十年過去了，攤主的手藝也有所增加，但充其量就能防住鍊氣三層的攻擊。
還沒白歲自己畫的符籙好用！
這些符籙就是白送給她，也沒有多少價值。
拒絕了女攤主的討好，白歲起身瞥了她一眼，也不想與她糾纏，一股真元力朝她撲去，猛地將她定住。
「做生意還是真誠點的好，萬一遇到不知內情的，真以為你的符籙能抵禦鍊氣四層修士的全力一擊，搞不好會鬧出人命來。」
「是是是，道友你說得對，我一定改正錯誤，誠信經營，努力地提升自己的制符水平！」
「嘖！」白歲瞥了她一眼，也不去理會她堆笑討好的樣子，回頭對旁邊的雪影道，「我們去別處攤位逛一逛吧。」說完，與雪影一起走遠。
「呼！」看著兩位漂亮的女修走遠了，那女攤主舒出一口氣，壓在心頭的重大壓力終於消散了。
「怎麼了小黎丫頭，這是被剛才那兩個女修打假了？」
邊上一個賣陣盤的白須老大爺目睹了女攤主的反應，湊過來小聲地問。
名叫小黎的女攤主心有餘悸地點點頭：「這是兩個很可怕的女修，剛才一股力量襲來，雖然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但我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了，差點窒息。」
說到這，她有些疑惑，「奇怪，二十年前我真的有賣給過這麼厲害的女修符籙嗎？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哈哈哈，叫你誇大宣傳。像老夫我賣東西，從來只敢打上一回折，哪像你，折上折都敢！」
「嗨，那會兒年輕不懂事，大意了。」
……
「小姐，二十年前你真的從剛才那位女攤主那裡買過符嗎？」雪影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家小姐。她一直以為自家小姐非常精明，想不到也有翻船的時候啊。
「確實買過。」白歲也不忌諱自己的醜事，見雪影臉上滿是求索的表情，她笑了笑，將當年的事和盤托出。
「那會兒我也是年輕，第一次見到這種臨時拼湊的坊市，覺得很新奇，結果就被虛假宣傳騙了！」
當時白歲確實稚嫩，但她也有自己的算盤——對於那女攤主的話，她當然不敢全部相信，但想來，既然說能防禦鍊氣四層修士的一擊，那真實效果，防禦鍊氣三層總應該沒問題吧。
而且她是看其他修士也從她那買符，才敢跟風買了三張。
想來上當受騙的不會只有她一人！
結果呢，上當受騙的還真就只有她一人！
因為攤主知道自己在虛假宣傳，而從她那購買符籙的顧客，其實也知道她在虛假宣傳。
唯獨白歲傻乎乎的，當真了！
其實稍稍想一下也能明白，這麼便宜的符籙，怎麼可能擁有攤主所說的功能？
如果賣得貴了，那確實可以找攤主算帳，但賣得這麼便宜，那有問題的就是自己了。
「哈哈，小姐，你那會兒真可愛……」
看到白歲冷冽的目光看過來，雪影連忙捂住嘴，一雙漂亮的眸子彎成了月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