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紀衝出房門後,不敢乘坐電梯,這種封閉而且全是角落的空間,讓他格外的恐懼。
「咣當咣當咣當!」
劣質的行李箱不斷磕碰在樓梯上,發出撕裂的呻吟。
「哐當!」
終於,伴隨一聲格外巨大的破碎聲,行李箱的底部被撞出一個大洞,各種東西散落了一整個樓梯,但童紀完全不敢停下腳步,拼了命的往下跑。
一個老太太走了上來,童紀便從她的旁邊沖了過去,胳膊撞在她的肩膀上,差點讓老太太摔倒。
「你這個人,撞完人連道歉都不會說嗎?」老太太憤憤出聲,她揉著肩膀,嘴裡嘟囔著真是沒有家教,不過轉過拐角,當看到散落一整個樓梯的東西時,嘟囔聲戛然而止,她轉了轉小眼睛,左右環顧一圈,確定樓梯間裡面沒有監控,附近也沒有人上來,肩膀立刻就不疼了,樂呵呵的將衣服和散落的東西抱回了家。
童紀一直衝出單元門,他拎著空蕩的行李箱,隔著口罩,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陽光從上方灑下,將一切都照的暖洋洋。
童紀慢慢抬起頭,他充滿血絲的眼睛眯了一下,口罩和墨鏡沒有蓋住的地方,皮膚簡直如同白紙一樣蒼白,但迎著太陽,他感覺到一股由內而外的輕鬆。
自古以來,恐怖故事也好,奇幻作品也好,太陽總是能成為怪物們的弱點。
不管是否真的有用,但童紀此刻確實心安了許多。
童紀往前幾步,手上很輕。
這時他才發現,手中的行李箱破了個大洞,兩件衣服掛在破碎的地方,隨著他的動作搖晃,像是在嘲笑他竟然現在才發現。
好在行李箱裡面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大多都是一些衣物,是他上一次去姑姑家的時候,帶過去的行李,回來之後就沒有取出。
丟了就丟了吧。
童紀打開行李箱,運氣不錯,手機充電器還在裡面。
童紀將充電器拿了出來,行李箱和那兩件衣服乾脆都不要了,充電器放進上衣口袋,順便從裡面摸出一根煙。
「啪嗒。」
童紀扯下口罩,點燃香菸,煙霧順著喉嚨湧入肺部,他這一口吸的很急,火辣辣的感覺讓他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童紀回了一下頭,在他家窗戶的位置,一隻毛絨絨的狗頭探了出來。
每一次離開,他家狗都會在窗邊依依不捨的看著。
每當這個時候,童紀都會捨不得離開,心裡也會惦念著儘早回來,但此刻,他只有恐懼。
童紀的身體抖了一下,踩滅香菸,迅速離開小區。
他在街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坐在后座:「師傅,北站。」
「好,系下安全帶。」
計程車司機回了一下頭,看了兩眼童紀。
倒不是因為童紀的打扮,而是童紀嘶啞的聲音。
雖說童紀遮掩住臉的打扮有些奇怪,但說到底也就是帽子口罩加墨鏡,這樣打扮的人也不是沒有,不值得奇怪。
計程車很快啟動,童紀靠著車門和靠墊,目光看向走在街上的人們。
人來人往的街道,讓他更有安全感,緊繃的情緒稍稍放鬆,各種不舒適的感覺立刻就涌了上來。
首先是無比乾澀的喉嚨,雖說出門前喝了一瓶水,但實在是不夠看,又因為抽菸,嗓子火辣辣的疼。
緊接著是餓到難受的胃,眩暈的大腦,疼痛腫脹的眼睛,不停下墜的眼皮,渾身瘙癢且疲憊。
耳邊響起過度疲憊的嗡鳴,眼冒金星,看什麼東西都好像蒙了一層霧氣。
他這幾天過得實在是狼狽,童紀將窗戶打開一條縫隙,晚秋的冷風扑打在臉上,稍微讓他清醒了一點。
童紀環顧一圈,看到放在計程車杯架上的礦泉水。
他吞了一下口水,對著司機說道:「師傅,我有點渴了,你那瓶水給我吧,水錢和打車錢一起給你。」
「行,一塊五,你拿走吧。」司機不在意的說道。
「謝謝師傅。」童紀將水拿了過來,但他連擰瓶蓋的力氣都幾乎喪失了,很是費力的才擰開,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口渴的問題解決了,但僅有一點小米粥的胃再次灌入一瓶水,立刻就發出了抗議。
童紀揉了揉胃,可是並沒有緩解胃部的痙攣與陣痛。
它需要的不是撫摸,而是進食。
童紀也清楚這一點,他必須要調整自己的狀態,他需要足夠的吃喝和充分的休息。
否則還沒等被狗和陰影弄死,他自己先被自己折磨瘋了。
童紀緩慢的閉上眼睛,再緩慢的睜開,僅僅只是這一會,他就有點堅持不住想睡覺了。
好在,他家距離北站並不算遠,不到二十分鐘,計程車穩穩停下。
「算上水,二十八塊五。」
計程車司機拿出一張封膜好的二維碼,童紀掃碼付款。
下車的第一件事,他就是在火車站旁邊找了個麵館,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附近的東西是不是會貴一點了。
現在時間還早,麵館裡面的人並不多。
「老闆,一碗牛肉麵。」
童紀對著正在抻面的老闆喊了一句,冰箱裡面拿出一瓶飲料,喝了口,發了會呆,隨後拿出手機,一陣音樂過後,電話被接通。
「怎麼了,兒子?」
「媽,我爸現在怎麼樣了?」
「就那樣唄,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他一個老頭,沒什麼大事,就是養著唄,反正瘸不了。」
「那就行,我過段時間去醫院,我最近有點事。」
「哎呀,沒事,不是什麼大事,來什麼醫院,你本身就剛實習,請假不好,你去幫你姑姑整後事請了這麼多天假,不能再請假了,你得給你們領導留好印象,現在工作多難找啊。」
「知道知道。」
童紀嘴上答應,臉上卻是無比苦澀。
這件事要是解決不好,別說工不工作了,他能不能活著都是個問題。
「你的面。」
老闆端上來一碗熱騰騰的面,童紀對老闆點了點頭,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出一雙筷子,往桌子上面一砸,筷子頂開了包裝袋。
童紀一邊吃麵,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對了,媽,你最近別來我這裡。」
「怎麼了,我還想著給你去收拾收拾,你自己一個人住,家裡得老亂了,你下班回來之後,累是累了點,但也得收拾一下啊。」
「我知道,反正你和爸最近別來,老三最近有點毛病,別再給你們咬了,等治好了,我再告訴你們。」童紀吸了一大口麵條,暖洋洋的感覺順著喉嚨滑入胃部,在胃裡面漾開後湧入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都感覺無比的舒適。
「老三?老三是誰?你朋友?你現在不是自己一個人住嗎?」母親疑惑的問道。
「就我養的狗啊。」童紀又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剛要吃,可母親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張開的嘴巴猛地僵住。
「狗?你什麼時候養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