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必有迴響(中)
「保健醫?」
聽著李勝利這邊的步驟,呂老面帶不虞的反問到。
先赤腳醫生後中醫師這樣的進階,呂老不僅認同,而且舉雙手贊成。
這無非是把中醫學徒歷練的過程放在了鄉村而已,就性質而言,這也是根正苗紅的選擇。
但保健醫這類媚上的事什,呂老這邊就不怎麼好接受了。
「呂老,許多事念念不忘,才有迴響的。
傳承中醫,不是說咱們教好了弟子,規整了藥山,理清了醫理,辨明了藥性就可以做到的。
於上,中醫有調養之能,這也是中醫能屢經戰亂而不斷地原因。
僅是因為中醫能治病,還不足以延續中醫的。
這一點,您清不清楚,都是實實在在擺在那裡的。
於下,中醫也有治病之能,但究竟能與不能,需要經歷市場的考驗。
西醫已經被證明是適合市場的。
但中醫是否適合市場,這也是個問題的。
在我看來,中醫是不適合市場的。
我們的人口太多,醫療市場太大,中醫的存在,會遏制西醫的發展。
這也是中醫一直飽受詬病的原因。
中醫能不能適應市場呢?
在我看來是可以的,但咱們或是百姓,要的是市場上的中醫,還是能治病的中醫。
這裡面的問題,可就很深遠了。
別的不說,近江那邊的假藥產業,我看就很適合中醫的市場化。
吃不死人的前提,中醫成藥,可以說是無邊無盡的。
稍微加點有效成分,咱們就能弄出,既吃不死人吃了還能有一定效果的中成藥劑。
但這樣對嗎?」
呂老的不喜,李勝利看在眼中,所以他張嘴就點出了如今中醫與市場的脫節之處。
近江假藥案,在他看來,那些人就是純粹的找死。
按照醫理,有一定效果,但又吃不死人的藥劑組方,簡直就是無窮無盡的。
只要稍微添加有效成分,只要衛生口的藥品評估不是過於嚴苛。
中成藥這類玩意兒,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
這個吃膩了,換個組方,還是好藥不是?
只是這樣一來,中醫藥的市場有了,但中醫的名聲可就毀了。
即便是新怡和,如今也沒敢這麼做,而是以茶飲的方式,在歐美各國傾銷粗製草藥。
按照近江的思路來,按照新怡和的出口草藥數量,不提市場的容量,李勝利隨隨便便,就能讓新怡和的產量,增產萬倍以上。
無非是澱粉、麵粉加有效成分而已,不要說他了,就是下面的赤腳醫生也能玩的轉。
「勝利,許多事你想的深遠,但總要知會我們一聲的。」
在市場方面,呂老也沒什麼發言權,知道李勝利說的不錯,但他還是想知道一下具體的謀劃。
「呵……
呂老您真是高看我了。
謀劃我有,但別人也不按我說的來啊!
呂老,眼前一個中醫條例,當初一個函授學校,一個赤腳醫生。
哪個不是好事兒,哪個又進展的一片平順?
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記。
這就是保健醫的由來了。
您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保健醫這茬,都是必須放在首位的。
山上村那邊,如今尚能任事的名老中醫還有兩百多人。
這批人,一批留做保健醫,一批要下去坐鎮中醫診所。
您老別覺著中醫怎樣,面對市場,也就是可有可無罷了……」
談及謀劃,李勝利也是無奈苦笑。
沒有之前底蘊,這次來函授學校,只怕就要被人踩在臉上。
宦途之爭,他本就不願參與,因為一旦參與了,他這邊做事就得做的徹底,難免就得動用江湖手段。
至於宦途之爭不用江湖手段,那特麼也是扯淡的事。
大家相安無事,他自然可以做個守法良民,真要是被人騎到頭上、踩在臉上,孫子才會看他們一家趾高氣昂呢!
事到如今,他有太多渠道對付人了,對面的人要是乾乾淨淨還好說。
但細看一下,細數一下,哪有幾個規矩人?
真打,李勝利如今也是真不怵,他不想弄的周圍儘是仇敵,所以才會滑腳去港城。
如今博弈開始,他還是想著用市場大勢推動中醫的發展。
自己下場跟人肉搏,無論勝敗都會落了下乘。
而且稍有不慎,還會被驅逐出境,萬一是這樣的結果,那他以後可就得流落西南了,這又是何苦呢?
「唉……
謀劃你也不說,總該給我說說具體要做的事兒吧。
保健醫,人家那邊有,咱們怎麼橫插一腳?
憑你那兩份處置報告麼?
勝利,說句難聽點的,那邊的人未必看的明白啊!
再有你說讓赤腳醫生帶著產業下去,咱們自己養著。
可如今學校這邊,儘是學員,開買賣沒帳房哪成?
部里那些人,別說你信不過了,我也信不過。」
說到上面,談及做事,呂老這邊也是難掩愁緒。
上面的事兒,他也是不置可否的,無非能做事就好,不然呂老也不會在中醫司,一待就是三十年。
具體做事,呂老之前也從司里調了幾個青年才俊,結果跟函授班的學員一比,無論是覺悟還是精氣神,都不止差了一籌。
三十年躑躅於中醫司,呂老這邊也有其脾氣,見司里、部里的人不成。
如之前的李勝利一樣,呂老直接就把人趕走了。
管理函授學校不是不可以,但只能作為上級單位來視察,接手具體的事物,呂老這邊首先就不允許。
跟部里、司里的博弈,呂老也是無時無刻不在進行。
部里司里派人下來,呂老這邊也接著,但不管是誰,都要走一遍函授學院的路子,該練背功練背功,該挨罵也得挨罵。
至於想在函授學校吃香喝辣,他們前腳敢拿著學校的錢去吃飯,呂老後腳就會打電話找來派出所的,按盜竊算。
幾番拉扯下來,如今部里、司里已經不再派人了。
但總有一股暗流,在部里推動,來刁難函授學校。
這些事,之前的呂老都獨自忍下了,就是怕李勝利這邊太年輕,按捺不住脾氣。
現在看來也果真是這樣,這位醫界霸王,真是不給人留一點臉面的。
「呂老,要不我會將函授學校託付給您?
您這位老先生,還是任事的。
部里一些人的心思,我明白。
我之前建議了,既然要設中醫局,部里就得裁撤一半人手。
那批人的名單,自然有人會遞上去。
真特麼以為我不在就耳聾眼瞎了?
您這邊三十年不升遷,這事兒也沒完!
他們擋您前路三十年,我阻他們祖孫三代的前程。
萬貫家財,三代而終。
我就不信這股抵制、取締中醫的力量這麼頑固。
風雨之中,他們命好躲過去了。
但現在上了我的名單,錯非以後祖孫三輩都做完人,不然我這邊就是不死不休的局。
跟錢鬧挺,就試試是他們水潑不如,還是我的錢能役動鬼神……」
一老一少,站在函授學校的原理,所答非所問,所問非所答,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聊著。
但呂老這邊,也大致清楚了李勝利的思路。
「唉,你這又是何苦?
人有人的堅持,我們有我們的堅持。
如你所說,中醫也不是毫無缺憾的,你不必如此的。
許多時候,該讓還是要讓一步的,都是同志麼。
再者,目的也大致是相同的,都是為了醫療事業麼……」
呂老的勸解,他自己都覺著有些無力,看到李勝利嘴角的冷笑,他也無奈一嘆。
許多時候,呂老也不清楚,有些人為什麼要處處針對。
對此呂老可以忍耐,但李勝利這邊不忍耐,就要引起紛爭了。
可起了紛爭,對面又完全不是李勝利的對手,也不知道所爭,為的是什麼?
呂老當年也算江湖豪客的,他太清楚李勝利這種人在江湖之中的位置了。
江湖大豪,說的是他手底下的人,江湖因他而起,才是真正的道理。
如今的李勝利,根本不需要參與什麼江湖,說句不好聽的,他指在哪裡,哪裡才有江湖的。
至於其他人的江湖,他們以為的江湖,不過是雞毛蒜皮、家長里短而已。
現在哪還有什麼江湖,江湖早就不存在了。
但李勝利這邊可以讓江湖再生於宦途之上,只是這種江湖,呂老打心裡是不想見到的,太髒也太惡!
「呂老,江湖上有句老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滅門。
路是自己走的,因果是自己惹得。
我這人淡泊的很,只要不惹到我眼中的中醫大傳承,我就是好人一個。
惹到了,就是我的道統之敵。
收拾一個的人手段多了,如今國外才時興打打殺殺,他們出國才會遇到這個。
國內講的是法條,講的是遵紀守法,講的也是人人平等。
乾乾淨淨的,走到哪也是硬氣的。
自己屁股上的屎都還沒擦乾淨,就想在我的地盤指手畫腳,那特麼就是活夠了。
咱們爺倆就這麼湊合走吧。
沒人欺上門,咱們就各自盡力。
真特麼有不長眼的來了,您老也別慣著他們,敢把屎拉在我們門口,我怎麼也得讓他打包帶回去,吃上祖孫三輩人的。
呂老,函授班的規矩,還是按照我的來吧。
伱老,過於仁善了。
這樣對學員們不好,他們的好日子,其實就是在函授班打下的基礎。
現在越玩命,將來的成就也就越高。
這麼好的學員,十年之後,就不會再有了,真特麼可惜……」
感嘆了一下,即將凋零的純真學員,李勝利也沒在函授學校多待。
有些事,出了公私之外,還要看說了算的人是誰。
呂老管著函授學校,上面也會睜一眼閉一眼。
他李勝利管著函授學校,麻煩也就會紛至沓來,這樣的場面,杜老爹是撐不住的。
函授學校這邊麻煩越多,杜老爹那邊要面臨的責難也越多。
上了車,聽的有些糊塗的謝飛問道:
「姐夫,呂老問的問題你一個也不回答,萬一跟你的想法相悖呢?」
看著問出問題的便宜小舅子,李勝利輕輕一嘆。
能在辦公室歷練,對謝飛而言也是好壞參半的。
領導在時,辦公室做事的時候,細緻入微。
沒有官面上常用的睜一眼閉一眼,也沒有什麼糊弄一下就能過關。
不管是誰,事情做的潦草了,批示上直接就會點出來。
而到了下面,稀里糊塗,或是說難得糊塗,才是做事的辦法。
就跟近江的假藥產業一樣,危害,那些收取保護費的不清楚?
他們可能比誰都清楚,只是裝作不清楚而已。
很簡單的道理,假藥,怎麼來區分?
現在就沒有什麼太過細緻的法條來約束,吃不死就沒大問題,足夠解釋這些了。
「咋?
難道下面村裡的作坊,出了殘次品還要找我嗎?
找我我也管不了啊!
我能管的,無非關停這個作坊而已。
而且具體到關停,也不是我的事。
我能做的只是說句話讓下面撤資而已,甚至於關停我也做不到的。
我真要為這些事奔波了,那累死我也做不了幾件事的。
這次函授學校要推下去的作坊,我打算讓朗月國際來干,你在一旁看一看吧。
許多事,不是說你想做就能做成的。
具體到事務,就該有具體的人去做。
我能做的,只有決定是否在這一領域投資而已。
老謝,你將來也是一樣的。
如今你跟朗月國際合作,從大廠到小廠,從工廠到作坊,難道你一個個的都去關注?
看個大面就好。
廠子干黃了,總結經驗。
廠子乾的好,也要總結經驗。
廠子乾的不溫不火,還是要總結經驗。
只有總結的這些經驗是你的,至於你幹過什麼,在意的人並不是很多。
而且隨著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你也會忘記你幹過什麼的。
等到將來,無非記著幾個標杆而已。
真要一一歷數,你自己反而要撓頭了。
各有各的分工,呂老這麼大歲數了,你也不可能讓他去下面村里,看著一個養豬場的經營吧?
有些事,我們大致通過氣,確定在一條路上就好。
呂老做的事我來擔責,同樣的,我惹出了事端,呂老那邊也得撐起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