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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忙措

2024-09-15 11:19:26 作者: 五塊錢的鋼鏰
  我不太確定,我跌在什麼地方了,但我猜測這應該是個引水的渠。

  它很長且很陡。整體呈「U」型,渠底沉積了一層厚厚的淤泥。我就像是坐滑梯飛速的向下滑去。生長在渠道內壁的植物抽的我臉生疼。

  我也嘗試著想停下來,但奈何速度過快,渠壁太滑,所以根本無法讓下滑的速度慢下來。

  我就這樣向下滑著。小時候沒玩夠的滑滑梯,在此刻一次性的玩了個夠,代價就是屁股、後背,頭皮似乎都被磨掉了一層皮。

  隨著我不斷的慘叫聲,水渠漸漸的平緩下來,我的速度也變慢了,最後水渠徹底變平,我隨著慣性作用,向前滑行了幾米,也最終停了下來。

  我被顛的全身酸疼,幾近失去知覺。我敢確定這次至少斷了三根骨頭。「乾脆就在這兒躺一輩子吧,爛到這裡也行啊。」我躺在原地痛苦的想著。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我覺得連我的腦漿可能都被搖糊了。幸好剛才護住了頭,不然如果就這麼滑下來的話,我的頭非得變成個爛西瓜不可。就在我這樣不著邊際的遐想之際,水渠忽然開始震動起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強大的水流沖了出去。

  我就像一根破爛的木頭,在水中起起伏伏。水渠越來越寬,我在水裡被卷的暈頭轉向,胃裡一陣陣的翻江倒海。親愛的朋友們,你們可以想像一下,神廟逃亡中的場景,我當時的情景就和遊戲中的情景十分的相似。我也不知道我漂了多久,只覺得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越來越昏暗。只聽「咚」的一聲,我的頭一下子磕到了一塊石頭上,這下我徹底地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我是被一陣急切的叫聲喚醒的。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赫然就是頓珠的臉。

  「頓珠啊,我這是死了嗎?」

  「您在說什麼呀?您可終於醒了,剛才真的嚇死我了。」

  我這才漸漸緩過神來。在頓珠的攙扶下慢慢坐起。我環顧四周,發現我和頓珠正置身於一個昏暗的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可能只有那個巴掌大的木欄小窗了。

  「這是哪裡?」我問頓珠。

  「這裡就是忙措。」頓珠道。

  「忙措?啊,我到忙措了?我們在忙措的哪裡?」

  頓珠嘆了口氣:「我們現在在忙措的地牢里。」

  地牢?我愣了愣,這是我所沒有想到的。「先不說這個了,你是怎麼從循環里出來到這兒的?」

  頓珠坐到我身邊,重重嘆了口氣,開始說自己的經歷。

  當時頓珠跟在我身後觀察繩子的動向,結果走到一半時,繩子莫名的斷開了,他當時害怕瘋了,就順著繩子向前衝去,想跑到我跟前,也不知怎麼的,他就這樣跑出了循環。他一直向前跑,不敢停留。跑著跑著突然看到前方有兩個人,欣喜之餘他大聲呼救。加快速度向前方那兩個人衝去,結果等待他的並不是救助,反而是一記手刀將他打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時就到了這裡。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又問道:「你怎麼知道自己被抓到了忙錯?這裡可看不見外面。」

  頓珠說:「忙措人的口音很獨特,所以一聽就能聽出來。」

  就在這時,房間裡進來了兩個男人。他們一身藏袍,手裡拿著兩個竹筐。看我醒來了,兩人上前來到我旁邊,然後其中一個人從一個竹筐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對著我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堆話,直把我聽的有點雲裡霧裡。

  頓珠說的沒錯,忙措人的口音確實很獨特,或許說是一種語言會更確切些。他們的語言介於藏語和另一種不知名的語言之間。整體聽起來有點像法語或者俄語。我從零星幾個能聽懂得詞語中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給我的傷口上上點藥,但我看他面色兇狠,不像是要給我上藥,倒更像是要給我下毒。於是我擺擺手拒絕了他。

  那個人看我並不配合,頓時發起怒來,揪起我的衣領想給我來兩巴掌,但是被頓珠和另外一個人攔住了。

  另外一個人死命的抱住他,把他向後拉去。頓珠則擋在我和那個人中間,不停的說著話解釋著什麼。我看了一眼那那兩個忙措人,又看了一眼頓珠,掙扎著站起身來。

  我靠牆站直了身子,用藏語問道:「誰是你們這裡管事的?」

  原本吵鬧的三個人瞬間安靜下來看向我,那個被攔著的忙措人一下子掙開另一個人的束縛,幾步來到我身邊,一把推開攔著的頓珠,高舉起巴掌,狠狠的朝我扇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趕緊將手伸出來展開,露出裡面的東西,高聲喊道:「我是政府派來你們這裡考察的地質民俗記者,請叫你們這兒的領導來見我。」


  準備打我的那個人立刻頓住了,他看了一眼我手裡的東西,將手放了下去,轉頭對著另一個人嘰里咕嚕的說了點什麼,他們倆又同時看了我一眼,然後對視著點點頭。那個想扇我的忙措人,對我說了一句話就和另一個人一同出去了。我聽懂了,他是在說:「請稍等。」

  房子裡又歸於平靜,頓珠連滾帶爬的來到我身邊,一臉的心有餘悸。我靠著牆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後背被蹭的火辣辣的疼。我長舒了一口氣,將手裡的東西緊緊捏住,放在胸口處。那是之前我為了忽悠頓珠而帶著一枚黨徽,沒想到在這裡也派上了用場。

  我靜靜坐著等待。沒一會兒,就聽見房門的響動。從外面進來了三個人。剛才的那兩個忙措人和一個沒見過的高瘦男人,男人見到我,就立刻對我鞠了一躬開口道:「扎西德勒!」十分標準的藏語。

  我在頓珠的攙扶下,起身還了一禮:「扎西德勒!」

  「不知您要來此,真是有失遠迎。我叫強巴多仁,是這裡的村長。」瘦高男人說道。

  「我叫風晉桑,是一名中國地質民俗記者,這次是受上級的指派,來這裡考察的。」我道。

  「真是十分抱歉,請您跟我來吧。」

  我點了點頭跟了上去,頓珠緊跟著我。強巴多仁轉身指了指頓珠:「他不能跟著。」

  頓珠停在原地,一臉求助的望向我。

  我皺眉道:「他是我的嚮導,也算是此次考察任務的參與者,他得跟著我。」

  「這……」強巴多仁遲疑了。

  「黨和人民都看著呢。」我又道。

  強巴多仁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點了點頭,頓珠的表情一下子欣喜起來。就這樣,我們跟著強巴多仁離開了地牢,我這才算是真正的來到了忙措。一路上我四處打量這座歷經千辛萬苦才到達的村落。他與普通的藏族村落並無不同,唯一有差別的可能只有他們的語言了。這裡的人對我和頓珠這兩個外來者充滿了好奇與戒備,這從他們偷摸打量我們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來了。

  強巴多仁將我和頓珠領到一個房子前,告訴我們,這就是我們要住的地方。然後他將我和頓珠帶到了一個村落的醫館裡,處理了一下傷口。頓珠的傷口還好,只有幾道小口子。我的則十分嚴重,我的肋骨有三根都裂開了,後背上幾乎沒有一片皮膚是完整的。給我上藥的醫生看著我的傷口不斷的在咂舌,到最後我的身上綁滿了紗布,跟個木乃伊似的。

  強巴多仁給我和頓珠辦了個歡迎宴,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大家將桌子都擺在村子的空地上,再將各色食物擺放上,這倒像是苗寨的長龍宴。

  強巴多仁將我和頓珠介紹給村子裡的人認識,大家的戒備少了很多,都十分熱情的和我們握手。等宴會結束回到房間裡,我幾乎是癱在床上的。太累了!這輩子我就沒有這麼累過。我幾乎是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等一覺睡醒都已經第二天的下午了。我渾身都疼的要死,起床時差點沒死在床上。從今天開始,我就要以考察的名義,來調查那個神秘的白馬寺了!

  ……

  這是我調查的第16戶人家了。我像先前一樣,先詢問了戶主人的家庭狀況後便開始問一些宗教信仰上的問題。頓珠給我當隨行翻譯。

  「您信仰什麼?」

  「雪艮天。」

  「您這裡有大型的宗教活動嗎?」

  「大型?沒有,都是個體辦的。」

  「那您住的村子裡有什麼宗教場所嗎?比如寺廟之類的。」

  「沒有的。」

  「好的,謝謝您的配合。」

  收到與之前15戶人家同樣的回家後,我失望的從村民的家裡走出來。

  「怎麼可能沒有寺廟?這幾戶人家有很大的機率都在說謊。但他們為什麼要說謊呢?」我思考著踱步來到了下一戶人家門口。這戶人家的房子與前幾家有點不同,與前幾家的相比,它顯得很古老。我敲響大門「碰碰碰」,可等了半晌,房裡並無回應。

  「是沒有人嗎?還是沒有聽見?」我抬手欲要再敲,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喊聲,「請等一下。」我回頭看下來人,發現是強巴多仁。

  「怎麼了?」等他來到我跟前時我問。「這戶人家你就不要打擾了,這裡面住的是央宗婆婆,她已經年齡大了,不便被別人打擾。」強巴多仁道。

  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雖然心裡並不太相信,但還是答應了。在以後的幾天裡,我依然每家每戶的調查,盡好一名民俗記者的職責。可是我每次經過這裡時,我都會在這座房子前停留一會兒。這座房子的主人一定有問題,她一定知道點我想知道的東西,我得想個辦法找機會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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